七拐八绕,穿过几条比烂泥巷更加破败、寂静得可怕的街道,周围的建筑逐渐变得高大、坚固了一些,虽然依旧破旧,但至少不再是摇摇欲坠的窝棚。最终,老烟枪在一处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改建的建筑前停下。
这建筑由大块粗糙的黑石垒砌而成,墙壁厚重,只有高处开着小窗,钉着粗大的铁条。一扇厚重的、包裹着铁皮的木门紧闭着。门旁挂着一个简陋的木牌,上面用刀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一柄竖立着的、被锤子敲打的巨剑,旁边还有几道飞溅的火星。这就是“铁砧”的徽记。
老烟枪走到门前,没见他有什么特殊动作,只是伸出黄铜机械臂的钳爪,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布满油污的齿轮状凸起上按了几下特定的顺序。
咔哒…咔哒…嘎吱——
门内传来一阵机械转动的沉闷声响,厚重的包铁木门缓缓向内打开一道缝隙,暖黄色的火光和一股热浪混杂着金属、汗水、油脂和烟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进来吧,小子。”老烟枪率先侧身而入。
齐墨抱着雪影狐,带着满身的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未来的深深警惕,跨过了这道沉重的门槛。
门内,是一个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更像小型锻造工坊的宽敞空间。墙壁被烟火熏得发黑,地面是坑洼不平的夯土。最显眼的是中央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炭火的锻造炉,旁边立着沉重的铁砧。炉火映照下,各种工具——铁锤、钳子、锉刀、磨石——杂乱却又有序地挂在墙上或堆在角落。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矿石和金属锭。空气灼热,弥漫着铁与火的气息。
锻造炉旁,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巨汉正背对着门口。他身高接近两米,赤裸着肌肉虬结、布满汗水和新旧疤痕的上身,下身穿着一条厚重的皮围裙。他双手握着一柄门板大小的、没有开刃的巨剑剑胚,正将其深埋在通红的炭火中加热。那巨剑光是剑胚就沉重得吓人,剑身足有半掌厚,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蛮横力量感。他每一次拉动风箱,炉火便猛地窜起,将他岩石般的背影映照得如同熔岩巨人。炼气八层的浑厚灵压随着他的呼吸隐隐波动,带着大地的沉稳。这必然是队长石山。
在靠近门口的一个相对干净些的木桌旁,坐着一个身形瘦削、穿着深灰色紧身皮甲的人。他正低着头,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专注地擦拭保养着几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匕首和飞镖。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手指修长灵活。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丢人堆里就找不着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冷静,如同夜行的猛禽,瞬间扫过进门的齐墨和他怀里的雪影狐,仿佛要将他里外看透。炼气四层的气息如同薄雾般收敛着。这应该就是斥候“夜枭”。
“老烟?回来了?”巨汉石山头也没回,声音低沉浑厚,如同闷雷滚过,“动静不小啊,隔着两条街都听见你那破壶鬼叫了。又跟谁干上了?”他猛地将烧得通红的巨剑剑胚从炉火中抽出,沉重的分量让空气都发出一声呜咽。
“疤脸刘那伙不长眼的,在鬼市尾巴上堵人。”老烟枪走到木桌旁,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将烟斗里的灰烬磕在桌角,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喏,赌的就是这小子。”他用黄铜钳爪随意地指了指齐墨。
石山这才转过身,那张国字脸上沾着煤灰,浓眉大眼,目光落在齐墨身上,带着审视,却并无恶意,只有一丝好奇:“哦?”他随手将通红的剑胚浸入旁边的水槽,刺啦一声,大片白雾蒸腾而起。
夜枭则放下了手中的匕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停留在齐墨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妙手齐’?烂泥巷新冒出来的修补匠?”显然,黑石城底层的情报,很难瞒过他的耳目。
齐墨连忙再次抱拳,姿态放得很低:“小子齐墨,见过石山队长,夜枭前辈。多谢老烟枪前辈救命之恩。初来乍到,给各位添麻烦了。”
“什么前辈不前辈,听着别扭。”石山摆摆手,声音洪亮,“叫我石山就行。老烟说你手艺不错?能修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齐墨腰间隐约露出的“寒鸦”轮廓。
“略懂些皮毛,勉强糊口。”齐墨谨慎地回答。
老烟枪却嘿嘿一笑,黄铜机械臂的钳爪指向齐墨:“老石,夜猫子,你们可别小瞧这小子。他可不是一般的修修补补。”他眼中再次燃起那种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光芒,“他手里有个自己捣鼓出来的小玩意,叫‘喷子’?声音跟放炮仗似的,劲儿还不小!疤脸刘那破镐子,被他一‘喷子’就崩了个大口子!比咱们上次在‘地火窟’捡到那炸膛的‘火铳’利索多了!”
“哦?”石山浓眉一挑,显然来了兴趣,目光再次聚焦在齐墨身上,带着探究。夜枭的眼神也微微闪动了一下。
“小子,把你那‘喷子’拿出来给大伙儿瞅瞅?”老烟枪怂恿道,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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