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迤逦向南，朝着大梁京城的方向进发。
穆清婉坐在马车里，车窗半开，清晨的微风拂过脸颊。
萨满那句“你属于草原，草原的狼神，会永远庇佑你”在她心湖漾开涟漪。
她摩挲着手腕，仿佛还残留着萨满枯槁手掌的触感。
耶律赫尧臂环上那神秘繁复的图腾，他提及狼神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这些线索如散落的珍珠，她隐约感觉到它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却一时无法串联。
“在想什么？”萧衍不知何时也进了马车，此刻正靠在软垫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晨光透过车窗，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穆清婉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草原的风土人情，与我们大梁迥异。”她决定暂时不提那些纷乱的猜想。
萧衍伸手，将她一缕被风吹乱的鬓发掖至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草原再好，也不是你的归宿。你的归宿，在我身边。”
穆清婉心中微暖，之前因萨满之言而起的些微不安，似乎被他这句话轻轻抚平。她微微一笑。
萧衍却似乎并不满意她这般平静的反应，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萨满的话，不必放在心上。那些草原部族，惯会装神弄鬼。”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但穆清婉却能感觉到他话语下潜藏的，对任何可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的力量的警惕和排斥。
“我知道。”穆清婉轻声应着，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纷乱的思绪渐渐安定下来。
车队行进了十数日，终于抵达了京城。
与北疆的荒凉萧瑟不同，京城一派繁华盛景。当帅旗出现在城门视野之内时，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萧世子回来了！”
“战神得胜还朝！”
“北境大捷！天佑大梁！”
欢呼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街道两旁挤满了翘首以盼的民众，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鲜花、彩绸，热情地向着车队涌来。
若非御林军早已沿途戒严，恐怕车队早已寸步难行。
萧衍身着银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
萧祁他们紧随其后，他面容冷峻，但当目光扫过那些热情洋洋的百姓时，眼底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北境的安宁，换来京城的欢腾，这一切的浴血奋战，便都是值得的。
穆清婉坐在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外面鼎沸的人潮，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战争的残酷与和平的珍贵，在这一刻形成了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城楼之上，天子携太子及文武百官亲迎，旌旗招展，鼓乐齐鸣。
赏赐如流水般涌入国公府。金银布帛，珍奇异宝，几乎堆满了前院。
老夫人由周邵华搀扶着，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见到萧衍和穆清婉他们的身影，老夫人眼眶一热，声音都有些颤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萧衍和萧祁上前，单膝跪地：“孙儿不孝，让祖母和母亲忧心了。”
老夫人扶起他们，仔细打量着，二人虽添了几分沙场砺炼的痕迹，眉宇间却更见沉稳，心中稍安。
周邵华也是满脸笑容，拉着穆清婉的手，上下打量，见她虽然清瘦了些，但气色尚好，这才放下心来：“婉儿，这一路辛苦你了。”
晚宴之上，国公府众人欢聚一堂。
萧衍虽然话不多，但眉宇间的轻松愉悦却是显而易见的。
他时不时给穆清婉夹菜，那份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周邵华和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饭后，穆清婉陪着老夫人在暖阁里说话。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语气语重心长：“婉丫头，你是个好孩子。阿衍那性子，我知道，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但他对你的心，老婆子看得真切。以后，你们要好好的。”
“老夫人放心，婉儿明白。”穆清婉轻声应。
夜深人静，穆清婉回到自己的芳华院。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的海棠树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她推开窗，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萧衍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穆清婉吓了一跳，回过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正倚着门框看她。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没什么。”她定了定神。
萧衍缓步走近，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颈侧。
“祖母今日之言，你可都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穆清婉的脸颊有些发烫：“听，听清楚了。”
“那便好。”萧衍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深邃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婉婉，从今往后，你便是板上钉钉的国公府世子妃，是我萧衍名正言顺的妻。再无人敢觊觎你，也再无人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他的语气霸道，却充满了令人心安的力量。
穆清婉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她伸出手，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阿衍。”她轻唤他的名字。
萧衍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这一刻，所有的硝烟、阴谋、猜忌都已远去，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草原，金狼王帐之内。
耶律赫尧正摩挲着手腕上那只刻着古老图腾的臂环，听着手下的回报。
“王，赤屠部已彻底肃清，周边几个小部落也已望风归降。如今，整个漠北草原，皆以我金狼部为尊。”
耶律赫尧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既然草原已经一统，那么，也是时候去拜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了。”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南方，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座繁华的京城，以及城中的某个人。
“传令下去，备厚礼，本王要派使者，前往大梁，恭贺他们北疆大捷。”耶律赫尧顿了顿，指尖在臂环图腾上轻轻一点，“顺便，商议一下两族永世修好之事，也看看，本王的狼神明珠，是否安好。”
帐下的心腹闻言，眼中皆闪过一丝了然。
草原新主，羽翼已丰，所谓的“修好”，恐怕不只是修好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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