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出大事了——您快看街上呀!”
春桃破门而入时,我正用竹筷搅着砂锅里的冰糖雪梨。咕嘟冒泡的甜汤散着热气,琥珀色的梨块在汤里浮沉,蒸腾的水汽混着桂花糖的甜香,把膳房熏得像个暖烘烘的蜜糖罐子。这丫头冲进来时风带得急,差点把我刚撒进去的枸杞撞翻,深褐色的果粒扑簌簌掉进汤里,惊得我捞起勺子敲了敲锅沿:“慌什么?难不成王氏把苏莉打包卖给城西棺材铺了?”
“比那还邪乎!”春桃攥住我手腕就往外拽,指尖都在发抖,“西市那边全是您的画像!连瞎子都闻着味儿去抢了!”
铜勺“当啷”一声磕在锅沿上。我被她拽得一个趔趄,棉麻裙摆扫过灶台边的柴火,惊起一串火星子。“我的画像?”舌尖还沾着方才试味时的甜腻,我舔了舔嘴角,“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画了‘妖女图’?等我去把他画架砸了喂狗!”
春桃急得直跳脚:“不是!是您上次在丞相府躺平啃糕的样子!配字写着‘内卷退散,躺平万岁’!”
这话音刚落,我已经被她拖到垂花门。日头偏西时的金辉正泼洒在青石板路上,远处西市方向人声鼎沸,像煮沸的粥锅。等挤开看热闹的人流,我才算见识了什么叫“洛阳纸贵”——只见二十来个画摊连成一片,竹架上挂满了我的“肖像画”:画中女子四仰八叉瘫在竹榻上,左手指尖还沾着半块芙蓉糕,右手比着歪歪扭扭的“耶”,裙摆掀到膝盖,露出一小截脚踝,配文“躺平使我快乐”四个狂草大字,旁边还画着注解:“永宁侯府嫡长女苏桃,首创‘葛优躺啃糕法’,食界卧龙,躺平先驱也!”
“这谁画的?”我指着一幅把我双下巴画得比芙蓉糕还大的画像,气得想薅掉画摊老头的山羊胡,“把本小姐画得跟个刚下崽的母猪似的!”
卖画的老头堆着笑往后缩,山羊胡抖得像秋风里的枯草:“姑娘息怒!小的是照着丞相府宴会画的,您那姿态,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游龙个鬼!”我叉腰怼回去,腰间的玉佩硌得生疼——那是萧策昨天硬塞给我的,说是什么暖玉,我瞅着跟茅房捡的没啥区别。旁边挤过来个系着围裙的胖大婶,五文钱往我手里一塞,粗布袖口蹭得我手背发痒:“姑娘让让!我要这幅‘躺平仙女’!我家小子天天背书到三更,挂他书桌前,让他学学小姐躺平!”
“躺平还能劝学?”我正嘀咕着,眼角余光瞥见几个书生抢购另一版画像——画中女子蹲在茅房边抠鼻孔,配文“茅房玉佩事件原型,味到攻击,退退退!”。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哥正甩着折扇喊:“给我来十张!送我那几个之乎者也的酸腐同窗!”
春桃拽着我袖子往后躲,绸缎鞋面踩了一脚烂菜叶:“小姐,那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
“我知道。”盯着画中被艺术加工成“王之蔑视”的抠鼻孔动作,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我苏桃,怕是成了大靖王朝第一个靠“发疯”出圈的KOL(关键意见领袖)。
“让让让让!镇北王驾临——”
骚动像水波般从街尾荡过来。萧策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人群时,玄色披风被夕阳镀上金边,惊得卖画老头手里的狼毫笔“啪嗒”掉进砚台里。他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我,墨玉般的瞳孔皱了皱,勒住缰绳的手指节泛白:“你又在搞什么?”
我扬起刚抢来的画像,糕屑还沾在嘴角:“王爷您看!我成网红了!这画工,把我啃糕时的神韵都画出来了!”
他目光落在画上,嘴角极轻地抽了一下。画中我的门牙卡着点糕屑,被画师夸张成“蔑视天下”的神态。下一秒,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随手拿过一幅画,对抖如筛糠的老头说:“本王要这幅。”
“王……王爷,这画二十文……”
萧策丢过去一锭银子,看都没看数目。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冤大头,这破画顶多五文!”
“本王乐意。”他把画轴塞进我怀里,指尖擦过我手腕时带着微凉的触感,“收好了,别被人拿去做文章。”
夕阳把他的侧脸切成好看的剪影,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我望着他翻身上马的背影,突然想起春桃说的“追星”,扬声喊:“王爷这是要当我后援会会长?”
他勒马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玄色披风却在风中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当晚掌灯时分,春桃抱着一摞画像撞开我的房门,惊得窗台上的猫差点把熏香踢翻。“小姐您猜怎么着?丞相府派人买了十幅,说要挂在书房‘解压’!太后娘娘让李嬷嬷来问,能不能要张原稿……”
“等等,”我啃着苹果的动作僵住,“王氏那边呢?”
春桃冷笑一声,模仿起王氏尖利的嗓音:“夫人今早派人买了幅最大的,回房就撕碎了,结果发现背面写着——‘王氏亲启:气大伤身,肝火旺盛,建议每日躺平三时辰,配合苦瓜汁服用,疗效更佳——您的贴心小棉袄苏桃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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