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这不再是学习,而是真正的创造!是星光用声音点燃的、属于汉部落自己的第一盏“心灯”!当最后一个悠长的尾音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短暂的寂静后,是雷鸣般的、发自内心的掌声和欢呼!石叶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歌会的气氛达到了顶点。大家沉浸在星光带来的震撼中,低声交流着感受。就在这时,阿狸站了起来。她没有走向中央的光圈,而是抱着她的小狐狸油灯,走到了石墨所坐的主位侧后方,一处光影交织的边缘。那里离石墨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火光和灯光下投下的深邃阴影。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没有看向众人,而是落在前方跳跃的篝火和漫天星辰上,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只唱给一个人听。她再次唱起了那首《月出》,但这一次,她的声音更加轻柔,更加缠绵,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如同月光下的溪水,潺潺流淌: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这一次,她用的是汉部落的语言!虽然发音有些生涩,歌词也根据理解稍作了改动(“佼人僚兮”被她译为“那人俊朗啊”),但那婉转的旋律和深藏的情感,却因语言的共通而更加直抵人心。尤其是唱到“舒窈纠兮,劳心悄兮”(“那人安闲啊,让我心忧啊”)时,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羞涩,眼角的余光,如同受惊的蝶翼,飞快地、小心翼翼地扫过身旁那个沉默的身影。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下来,连篝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所有人都听懂了!这不再是异域的旋律,这是用他们的语言唱出的、饱含着少女心事的歌谣!那目光的流盼,那歌声中的情意,如同最明亮的油灯,清晰地照亮了她的心迹——她的目光,她的歌声,她所有未言说的心事,都指向了那个端坐如山的部落首领!
石叶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妇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年轻人则瞪大了眼睛,带着兴奋和好奇。铜牙张大了嘴,被旁边的蛮虎捅了一下才赶紧闭上。火灰依旧沉默,但目光在阿狸和石墨之间短暂停留了一瞬。
石墨的身体在阿狸歌声响起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他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目光直视着前方的篝火,仿佛不为所动。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如古井般深沉的内心,此刻正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少女清越的嗓音,如同最灵巧的刻刀,直接凿开了他精心构筑的心防。那些婉转低回的歌词,尤其是那句“那人俊朗啊,让我心忧啊”,如同带着魔力的箭矢,精准地射中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也最不设防的地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那道小心翼翼、却又灼热无比的目光。那目光像油灯的火苗,舔舐着他的侧脸,带着期待,带着忐忑,带着少女最纯粹的心动。他握着骨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心跳如同部落里新制的战鼓,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擂动,几乎要盖过那缠绵的歌声。
他不敢动,甚至不敢侧头去看一眼。他怕自己一个微小的动作,就会打破这由歌声和灯光编织的、脆弱而美好的幻境,也怕自己眼中无法掩饰的情绪,会泄露心底那片正在融化的冰原。
阿狸的歌声在最后一句“劳心悄兮”的余韵中,如同叹息般轻轻消散。她垂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狐狸油灯,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灯光在她低垂的脸颊上投下柔和的阴影,也映照出她耳根处一片诱人的绯红。她像一只在猎人目光下受惊的小兽,完成了最大胆的献礼,然后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整个广场沉浸在一种奇异的寂静里。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油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声响。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沉默相对的两人身上——勇敢献歌的异族少女,和沉默如山、喜怒难辨的部落首领。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石叶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微笑着,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阿狸姑娘的歌,用我们的语言唱出来,别有一番韵味,真是动人心弦。” 她的话像是一道缓和的溪流,冲淡了空气中的紧张。
众人仿佛如梦初醒,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真好听!”
“阿狸姑娘太厉害了!”
“唱到心坎里去了…”
善意的掌声和话语如同暖流,包裹住了有些无措的阿狸。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石墨,见他依旧沉默,只是握着骨杯的手指似乎松了些,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放松,脸上挤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对着众人微微躬身,抱着她的油灯,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退回了人群里,躲到了石叶的身后。
歌会继续进行,但气氛已然不同。人们依旧唱歌,依旧交谈,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主位。石墨始终沉默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被灯火供奉的神像。他慢慢地饮着杯中早已凉透的果酒,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深邃的眼眸里映照着跃动的火焰,也仿佛燃烧着某种无人能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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