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鸢蹲在离他不远的一块破碎神像基座上,托着腮,眼睛弯弯的,像是欣赏自己最得意的杰作被享用,红铜面具下似乎传来一丝满意的轻哼。她随手捡起脚边一块巴掌大小、布满锈斑、边缘呈奇异锯齿状的金属碎片,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纹理,眼神像是在阅读一首古老的诗篇。
“喂,大块头,”她突然又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直率的好奇,“你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摔下来的?是天上‘流沙层’掉下来的,还是从更深处的‘死寂沉渊’飘过来的?” 她伸手指了指林殊身后上方那片昏黄混沌的天穹,又指了指废墟深处更暗淡的方向,“你砸下来那片地方…唔…有点吓人,‘空间网’都撕烂了好大一角,现在那股混乱劲还没完全平息呢,把‘血爪’那帮耗子都吓跑了。要不是你身上这股特殊的‘熔炼’味…隔着老远我就能闻到你血液里藏着宝贝…我都不太敢靠近那片地方呢。”
她的话语依旧直白得毫无心机,像是在谈论一块特殊的矿石产地。
林殊咽下最后一大块韧实的蜥肉,胸腔中充盈的暖意让他脸色好看了几分,虽然依旧苍白。他抬起眼,顺着赤鸢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后那片被撕裂的混沌虚空壁垒方向,那片区域的气息确实比其它地方更加狂躁紊乱。
“我从…神狱矿窟来。”林殊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如同两块粗砺的岩石在摩擦。这是他来到此地后第一次开口。他没有完全隐瞒,也没必要。在遗落之城这种地方,神狱逃囚的身份绝非稀有。
“神狱?!”赤鸢猛地从基座上跳了起来,星辰般的眼眸骤然睁大,红铜面具下的惊愕情绪几乎要透出来,“那个…那个关押着无数穷凶极恶,还能挖到‘神源结晶’的黑石头矿坑?天啊!听说那里牢头神官凶得很,你是怎么跑出来的?还跑到我们这‘遗忘之地’的最边上来了?” 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奇,如同听到传说故事的主角活生生站在眼前,没有恐惧,更多是看到新鲜事物的兴奋。仿佛“神狱”在她眼中,只是一个遥远而奇特的地名。
林殊没有回答她的疑问,那双混沌神眸定定地看着她,反问道:“你…能吸收这片天地的混沌尘埃?”
少女的反应,手腕的碎石手链,以及她在此地行动自如的状态,都指向这个惊人的事实。
赤鸢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林殊会直接点破这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那串暗沉粗糙的石子手链,星眸中闪过一丝被看穿的不自然,随即又挺起胸脯,带着一丝小小的自豪:“咦?你好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我爹说…这叫‘遗骸亲和’体!整个烂泥巷…哦,现在叫‘锈火巷’了,能觉醒这种体质的也没几个!我能直接‘吃’点这些破石头烂铁里的混沌尘,所以才能在这破烂地方找到些能吃的东西,就像刚刚那个沙蜥。” 她说着,手腕微微一抬,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难辨的混沌尘埃如同受到无形牵引,从旁边一块生满铜绿的巨大齿轮残骸中飘飘悠悠飞出,没入了她手腕的皮肤下消失不见。
这并非修炼,更像是某种源自血脉的本能汲取!
“遗骸亲和…”林殊心中一动。看来这遗落之城的环境虽然恶劣凶险,却也孕育了一些适应于此、甚至能从中汲取力量的奇特存在。这或许解释了赤鸢身上那旺盛到与微弱境界不符的活力和纯净气息。
“对啊!”赤鸢见他似乎感兴趣,立刻又兴致勃勃起来:“不然你以为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吃的喝的从哪来?天上掉下来的‘流沙层垃圾’,地底埋的腐尸,还有那些钻在废铁堆里靠吃混沌土苔和锈蚀金属存活的荒土小兽,就是我们的食物!我爹打铁的炉子燃料,还是从‘遗忘之地’深处那些还在慢腾腾‘燃烧’的法则碎片里引过来的火种呢!” 她的话语勾勒出一幅遗落之城底层遗民挣扎求生的艰辛画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苟活”烙印。
就在此时——
呜——呜——呜——!
一阵沉闷悠长、如同朽骨摩擦发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废墟深处那片更昏黄的方向骤然响起!那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呜咽的风沙,传遍了这片巨大的废墟区域!
赤鸢的脸色陡然一变!她眼中那纯粹的好奇与兴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厌恶甚至是深刻憎恨的凝重神情!她猛地扭头看向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小巧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嗅到致命危险的幼兽!
“该死!‘神狱司’的走狗!这趟‘清道’他们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还吹响了‘骨角’?!”赤鸢的声音急促而低沉,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老大不是说他们这次会晚些吗!”
林殊的眼神骤然一厉!神狱司?!他们这么快就追踪到了?
他混沌神眸瞬间扫向号角传来的方向,神魂之力也如同涟漪般猛地探出!虽然伤势沉重,神魂受到诅咒侵蚀远不如巅峰,但那份源自位格本质的敏锐感知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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