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草原的风卷着麦香掠过纳米合金围栏时,张建国正隔着透明幕墙给龙凤胎发视频。屏幕里,七七的辫子上还沾着实验室的荧光粉,八一的校服领口歪着——这对刚满十七岁的孩子永远像从龙卷风里逃出来的。
他刚要开口叮嘱,警报声突然从脚踝处的银色手环炸开,全息地图在瞳孔里剧烈震颤,北纬15度坐标点正渗出诡异的克莱因瓶光斑。
当他赶到智能农场时,青铜色的月光正从漏斗状旋涡里流淌下来。十二台正在作业的收割机悬停在半空,金属躯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变——左侧机身爬满绿锈,齿轮间卡着半片甲骨文残片;右侧却生长出纳米级机械触须,正在空中绘制2165年的星图坐标。
张建国的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舱门,系统投影突然在面前炸开,淡金色的警告字符穿过他的瞳孔:「检测到北宋元佑元年与2165年时间线重叠,建议启动文明过滤器。」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七七抱怨过数据库异常,小姑娘趴在他办公桌上,发梢蹭过他手腕的旧疤:「爸,北宋农具图谱和星际种植手册在自动融合,连《梦溪笔谈》都出现了量子波动批注。」
此刻看着空中悬浮的青铜齿轮与纳米芯片,他后颈的追踪器突然发烫——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礼物,在她消失于天道空间的前一晚,亲手植入的。
麦田中央的景象更令人窒息。成熟的麦穗在月光下同时呈现荧光蓝与土黄色,穗尖的甲骨文刻痕正随着呼吸般的波动生长,每个字符里都嵌套着二进制代码。
张建国蹲下身,指尖刚触碰到麦芒,脑海中突然闪过父亲临终前的呓语:「建国,记住八极拳的起手式,那是打开所有维度的钥匙......」
雇佣兵的呼叫打断了回忆,他顺着瞄准镜的红点望去,冷汗瞬间浸透衬衫——那只正在低头啃食悖论小麦的麋鹿,左角分明嵌着2023年的GPS定位芯片,右角却缠着商周时期的青铜卜甲,甲片上「天命玄鸟」的刻痕正与麋鹿眼中的数据流重叠。
当它抬头时,张建国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那双眼睛,左眼是父亲实验室的虹膜识别系统,右眼却是母亲临终前涣散的瞳孔。
核心区的纯白空间里,悬浮的数据流突然凝聚成父亲的虚影。林振华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正对着空气调试泛着蓝光的引擎,袖口还沾着七七六岁时泼的草莓果酱——那是张建国最熟悉的画面,每个深夜,父亲都会这样坐在书房,对着虚无的屏幕自言自语。
「第427次文明重启失败,建议启用情感变量——代号‘张建国’。」全息日志的机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张建国看着虚影抬手擦拭镜片,那个习惯性的动作让他胸口发紧。
父亲的实验室日志里,从没有过关于他的记载,直到此刻,他才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文明火种计划」的核心栏里,旁边附着母亲的字迹:「用我们的孩子做变量,是唯一的选择。」
香江实验室的强光穿透维度壁垒时,张建国正靠在核心区的金属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补丁——那是母亲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高科技面料都温暖。
七七和八一的身影突然从光雾中走出,十七年的时光仿佛在他们身上凝固,可当他们抬头时,瞳孔里流转的星图让张建国浑身血液冰凉。
「父亲,我们是第116代文明火种。」八一的声音带着量子合成的金属质感,却在说出「父亲」时突然哽咽,「您才是真正的播种者。」七七走上前,指尖轻轻触碰他的掌心,温度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妈妈说,每个文明的毁灭,都是为了让下一个文明学会如何去爱。」她的眼角闪烁着微光,那是意识上传时残留的量子泪滴,「我们记得所有事,记得您教我们打八极拳,记得您偷偷在我们生日蛋糕里藏的机械恐龙......」
汴梁灾民穿过裂缝的瞬间,张建国正往应急舱里塞转基因种子。灰扑扑的人群里,有个抱着幼童的妇人摔倒在麦田边,孩子的哭声像把钝刀,划过他记忆里某个潮湿的角落——那年他五岁,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他,在暴雨中躲避基金会的追捕。
他鬼使神差地蹲下身,将一把荧光小麦塞进妇人手中:「拿回去煮了,能让孩子三天不饿。」妇人惊恐的眼神突然转为敬畏,她颤抖着跪下,麦田里的麦穗竟开始自动分叉,变成《梦溪笔谈》里记载的「三穗稷」。
远处,穿着交领襕衫的老者正对着天空作揖,而他的腰间,别着与七七同款的智能手环,屏幕上闪烁着2165年的求救信号。
星际舰队的蓝光刺破云层时,张建国正在给八一调整机械臂关节。七七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少年掌心的全息投影里,巨大的舰体上印着他三天前刚注册的基金会标志,徽章边缘还带着他亲手画的修改痕迹——那是用母亲的眉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十七次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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