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清晨,光线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成一片朦胧的灰白。林晚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了一夜,但眉头始终未能完全舒展,仿佛梦中也在与那些狰狞的过往搏斗。顾淮深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里,保持着几乎一夜未动的姿势,像一尊守护在宝藏旁的沉默石像。他的膝上摊开着那本承载了血泪的日记,目光却并未落在上面,而是穿透了虚空,落在更黑暗、更复杂的棋盘之上——顾振峰、夜枭、那份沾血的契约……还有,苏晴。
林晚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短暂的迷茫后,昨夜沉重的真相和顾淮深那焚尽一切的誓言瞬间涌入脑海,让她心头一窒。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但精神上那种被绝望压垮的窒息感,因身边这个男人的存在和他掷地有声的承诺,而稍稍减轻。她侧过头,看向沙发里的顾淮深。
他立刻察觉了她的苏醒,合上日记本,起身走到床边。眼中的血丝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茬显示着他一夜未眠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比昨夜风暴中心时更加沉静,也更加锐利,如同淬火后寒光内敛的利刃。
“感觉怎么样?” 他俯身,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好多了。” 林晚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清明了些。她看着他,昨夜那个冰冷如杀神、立下血誓的男人,此刻又变回了那个会为她掖被角、探体温的……顾淮深。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悸动。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关于“暗影”,关于“藤蔓肃清”,关于他接下来要如何面对他的亲叔叔……
但有一个名字,一个如同毒刺般扎在她心头五年的名字,此刻在喉咙里翻滚,让她不吐不快。
“苏晴……” 林晚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她……在这场戏里,扮演什么角色?”
她问得很平静,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想要看清所有真相的冷静。经历了生死边缘的绝望,看穿了家族血仇的黑暗,苏晴这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白月光”,此刻在她眼中,似乎也褪去了那层令人窒息的嫉妒光环,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悲。
顾淮深的目光微微一凝。他显然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没有回避,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也仿佛在剥离某种他自己也不愿触碰的伪装。他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这是一个卸下防御、准备坦诚的姿态。
“她……” 顾淮深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剖析过往的冷静,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我的嘲讽,“从来都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林晚的视线,那里面没有闪躲,只有一种彻底摊开的决绝。
“我和她之间,没有爱情。” 第一句话,就斩钉截铁,如同利刃斩断乱麻,“从来没有。”
林晚的呼吸微微一滞,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如此清晰、如此不留余地地否认,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那她……”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她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赝品。” 顾淮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一个试图模仿你、取代你的……拙劣替代品。”
“模仿……我?” 林晚愣住了。
“是。” 顾淮深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复杂,“从某些细微的神态,到不经意的小动作,甚至……是你曾经喜欢的某些东西。她刻意模仿,试图营造一种……熟悉感,一种错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很拙劣,也很……令人作呕。但我没有第一时间拆穿。”
“为什么?” 林晚追问,这是关键。
顾淮深交握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最终,选择了最彻底的坦白:
“两个原因。”
“第一,**要挟**。” 他的声音冷了下去,“苏晴,或者她背后的顾振峰,手里掌握着一些东西。一些……关于五年前泄密案、关于我父亲‘意外’身亡的……碎片化但极具误导性的‘证据’,以及一些对顾氏声誉有潜在威胁的陈年旧账。他们以此作为筹码,要求我必须‘善待’苏晴,给她顾家‘准女主人’的体面和地位。这是一种变相的控制和监视。”
林晚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如此!苏晴的存在,竟是顾振峰安插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二,” 顾淮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更深的、近乎自厌的疲惫,“**烟雾弹和……妥协**。”
“烟雾弹,是做给顾振峰看的,让他以为他的棋子奏效,让我‘沉迷’于一个替身,从而放松警惕,方便我在暗中调查。”
“妥协……”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是深刻的痛苦,“是给老爷子,也是……给我自己一个虚假的慰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