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芳走出院门，周燕妮开心地对陈米玥说道：“嫂子你可真厉害！”
陈米玥却没她好脸色将借据收到了口袋里：“别高兴得太早，你们欠我的也一样，该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不能拖。早上这顿饭，等晚上那顿一起记账。晚上回来，周子骏就腾房子出来。别耽误我万一有急用。”
周燕妮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米玥自顾自坐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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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洒在大院里，丝丝缕缕，胡同口的槐花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走到槐花树下，周子骏甩了甩他那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书包，他拉起条纹衫前襟抖了抖，仿佛这样就能抖掉胸中的闷气。
“二哥，我就不明白，大哥一身正气，咋就被这个走资派的官家小姐迷住了。现在好了，她在咱家座山雕了。我们真要这么忍她一辈子吗？”
周家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阴沉：“子骏，你要沉住气。我会想办法赚钱的，我已经找到了路子，不过还没本钱，等我打零工攒到钱，就可以操作了。等赚到了钱，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你看她那个颐指气使的样子，活像是资本家。”
周燕妮轻轻叹了口气，马尾辫被晨风吹得微微飘动：二哥，三哥！你们不要这么说嫂子了，我觉得她人并不坏。至少她没真的不管咱们，她要真就走了，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周子骏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傻丫头，你太好骗了。她留下来只是想看我们的笑话。说给两个月期限还伙食费，可光昨晚那顿晚饭就四块五毛六了。两个月的伙食费，到时候能赚够吗？还有房租，我们三个就要二十七块，这是吃人不吐骨头啊！要是还不上不仅要被她奚落，还要露宿街头，或者把你卖给别人当媳妇还债，看你怕不怕。”
周燕妮被周子骏的话吓到瘪着嘴。
周家岩捶了周子骏的胸口：“少胡说八道！”
周子骏勉强笑了笑：“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周家岩：“好了，别说废话。我要出去找工作。你们快去上学，对了子骏，给周家入伍的那个名额你去吧。”
“靠你一个人能还那个官小姐的债？”
周家岩沉默了，镜片后的眼睛盯着地上斑驳的树影。
兄妹三人出了大院，走到十字路口。对面是军工厂家属区，灰扑扑的筒子楼整齐排列，晾衣绳上挂满各色衣物，随风轻轻晃动。而另一侧，几栋独门独院的红砖小楼格外显眼，那是厂领导的住所。
这时，一辆自行车从对面骑来。车上的姑娘穿着浅色布拉吉，手腕上一块上海牌手表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二哥，是佟子熙！”周燕妮眼睛一亮，开心地挥手。
佟子熙家在其中的一栋独院里，她舅舅是军工研究所的副所长。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
“周家岩！燕妮，子骏！”
她的声音柔和，尾音微微上扬，像唱歌似的。刹住车时将两条乌黑的长辫子轻轻一甩，搭在肩上。
周家岩看见她，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耳根微微发烫。而周子骏只是瞥了一眼，双手插兜，站得歪歪斜斜，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好久不见你们了！”佟子熙微笑着，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周家岩脸上：“家岩，你瘦了。你大哥的事情让你们很难过吧……”她的声音微微颤动，眼眸里掩藏不住的哀伤。
三兄妹的脸色同样沉了下来。
“看我不应该说这些的。”
她拉住周燕妮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们都要学会向前看对吗？”
周燕妮点头。羡慕地看着她的裙子：“子熙姐，你真好看！不过你也瘦了。”
佟子熙低头整理了下裙摆，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团里最近排《红色娘子军》，天天练到半夜，人都累瘦了。”
她抬头，眼睛弯了弯，“团长非要我领舞，推都推不掉，真是的。”
周燕妮眼睛发亮：“真厉害！我也想考文工团……”
话没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
佟子熙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问她：“怎么了？”
周燕妮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可能不考了。”
“为什么？”佟子熙微微皱眉：“你条件这么好，不考多可惜。”
周燕妮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嫂子不太赞成。”
她又连忙补充道：“她应该是觉得文工团的工作不太稳定，毕竟有几个像子熙姐你一样，成为台柱子。”
佟子熙沉默了一瞬，目光转向周家岩：“家岩，你呢？高考复习得怎么样了？”
周家岩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先找份工作，边做边复习。”
佟子熙的眉头皱得更紧：“只剩两个月了，你这样怎么来得及？你以前是我们班的第一名没错，可我考上文工团后留在城里，而你去乡下当知青几年，功课应该也荒废了不少。现在你应该在家里复习才对。”
周家岩没接话，他低头看着地面。
佟子熙咬了咬唇，像是犹豫要不要继续说。最终，她还是轻声开口：“是不是……又是嫂子她……家里是有什么困难吗？”
周子骏在一旁冷笑一声：“怎么，佟大小姐要施舍我们？”
佟子熙脸色一僵，随即勉强笑了笑：“子骏，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周家岩抬头看她，眼神复杂：“不用了，我们自己能解决。”
佟子熙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看了看手表，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得走了，团里的车还在等我。等演出回来，我再来看你们。也去拜访嫂子，我还没见过她。”
她跨上自行车，骑出几步后，又回头喊道：“家岩，别忘了你的理想！别辜负周大哥他对你的期望。”
她的声音在晨风中飘散，周家岩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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