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已经被妥善处理包扎好的乌孙,闭着双眼静静地盘腿坐在河西卫大营的帅帐内。
就在乌孙的正对面,岳丘林端坐在帅座之上,施施然地品着香茗,翻看着桌案上的书卷,似乎忘记了大帐之中还有乌孙的存在。
良久之后,终是乌孙按捺不住,率先睁开了眼。
“岳丘林,要杀要剐随你,我乌孙若是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大西突国的勇士。”乌孙的嗓音疲惫沙哑却铿锵有力。
岳丘林放下书卷,似笑非笑地看着乌孙道:“你若真的想成仁,何必假手于他人呢?”
说着话,岳丘林抽出了皮靴内的匕首,“砰”的一下,扔到了乌孙的面前,而后便目光冰冷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自戕。
乌孙咬了咬牙,伸出左手,缓缓捡起了脚边的匕首。
锋刃出鞘,寒光乍现。
乌孙猛吸了一口冷气,“啊——”地大叫一声,举起犹如千斤重的匕首,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左前胸。
然而,血溅帅营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在匕首的锋刃刺入乌孙的心口之前,他却硬生生地止住了,黄豆大的汗珠骤然间从他包扎着绷带的头顶大滴大滴往下落,紧握匕首的左手青筋毕露的同时,右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进而崩裂了手腕上的伤口,鲜血混着汗水,霎那间便浸润了他的衣袖。
岳丘林这才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乌孙,最终停在了他的身前,一个手刀就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
匕首“哐当”落地的同时,乌孙也瘫坐在了地上,果然,一个人很难做到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容赴死。
岳丘林将匕首捡起来,推回鞘中,又塞进靴子里,方才对乌孙道:“既然不想死,那就想办法活下去。”
乌孙并不去看岳丘林,但眼神中已然没了初时的无畏和坚毅。
“乌孙将军,”岳丘林道:“若你肯把本将想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将就会放你回西突。如何?”
乌孙闻言,蓦地抬头看向岳丘林,眼神中尽是怀疑——岳丘林在西突人眼中一向就是野狼和狐狸的象征,他的话乌孙不敢轻信,却又很想相信。
“乌孙将军,你必须要明白一点,你现在没有说不的权利。”岳丘林冷声道:“告诉本帅,为何这次扰边的骑兵都是你们歧颜部的人?”
沉默半晌,乌孙倔犟地把头偏向一边,郁愤道:“你什么意思?为何不能都是我们歧颜部的人呢?”
“你说呢?”岳丘林反问道:“涩摩多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一个行事向来唯唯诺诺、趋利避害,出头冒尖的事从来不做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自己手下精锐的部族骑兵来此涉险?况且,你可是涩摩多手下的第一大将,这种运货的差事由你来执行,是不是有点忒过大材小用了?”
乌孙的眼神一闪,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岳丘林的问题。
“让本帅来猜猜其中的原委,可好?”岳丘林虽然在大帐中缓慢踱步,但眼睛却始始终观察着乌孙的反应,“难不成涩摩多有了其他的爱将,你这个歧颜部第一大将失宠了?”
“失宠”二字似乎刺激到了乌孙,他的眼神蓦然一沉,算是认同了岳丘林的说法。
“本帅倒是不知,歧颜部除你乌孙之外,何时又出了其他的勇士?”岳丘林不解道。
“按照你们大新的说法,江山代有才人出,岐颜部就不能多几个我这样的勇士吗?”乌孙忿忿道。
“你说的也对。”岳丘林目光一闪,忽然转了话风道:“你跟杜季智是老相识了,据我所知他曾经贩卖了内府的不少官妓去往西突,怕不是都送到了你们歧颜部了吧?”
乌孙挑衅般地看着岳丘林道:“岳将军,正如你的猜测,杜季智杜总管可是我们歧颜部的老朋友了,现在,我的毡房里还躺着几个光着身子的大新女人呢。”
岳丘林与杜季智的关系,乌孙很一清二楚,因此,他压根就不相信岳丘林会不怕受到牵连而置杜季智于死地。
“所以,你很清楚那些酒坛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也知道如何使用它们,对吗?”岳丘林忽然又转了话题问乌孙道。
乌孙一愣,刚想说些什么,谁知岳丘林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继续问着。
“不光你清楚,派你来拴马镇的人也清楚,对吗?”
“所以,涩摩多现在已经被架空了,对吗?”
“所以,长久以来与杜季智交易之人,并非涩摩多而是架空他的人,对吗?”
“所以,你们此次的扰边,不仅仅只是为了这批货物,也是一次试探,为了以后更大规模行动的试探,对吗?”
“所以,涩摩多长久以来的胆小懦弱都只是为了掩藏歧颜部真正的实力,对吗?”
几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被岳丘林接二连三地抛问出来,却已然惊住了乌孙,而岳丘林也从乌孙的表情中读懂了,他所有的猜测大约都是对的。
“将军,”这时门外边传来了霍邈的声音,“有从京城来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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