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豁然大开,裴翊惊愕的转过头,夕阳的余晖将门口的几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阳光只照到悬吊的垂莲柱头上。
一行人看上去全都灰蒙蒙的,有的衣服上沾着暗红的血渍,有的衣服上撕裂着破烂的孔洞,他们抬脚踏进高高的门槛,穿过门廊,一步步地走向她......
走在最前面挺拔如松的高个子嘴巴一张一合喊着什么,但她完全听不见,直到那面容越来越近的走入她的焦距----那是一张劳顿憔悴但眼睛却熠熠生辉的脸.....
“阿翊,阿翊,阿翊,我和爹回来了......”他抓住她的手---那是茧皮吗?
“阿翊......”另一个须发灰白的高大身影也走到了她面前。
天地间无数细碎的声音霎时间震动着鼓膜,裴翊像是从溺水的湖里一下子浮上了水面。
“爹,熙同,是你们吗?”她大口喘着气,眼泪翻涌下来。
“是我们,我们回来了!”两人微笑的看着她,如此真实。
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脏破,嘴唇干涸----她打量完赶紧擦掉眼泪,不能哭,不要问,现在需要马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让他们先收拾安顿好。
父亲闪开身指着后面几位受伤的侍卫说:“先帮丁统领他们处理伤口,给他们换洗和准备吃食。”
“有劳了,俞夫人。”丁统领哑声道。
“爹,你放心,一应衣食我全都准备好了,医官也早就在了。”说罢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将一行人领进去,并具体安排如何收拾妥帖起来。
待到最后一人进来准备关闭府门,她脸色骤变,一把抓住俞熙同,不等开口,丈夫先知先觉的握住她的手宽慰道:“阿墀在后面,她负责处理尾巴,爹同意的,也快回来了。”
她的手慢慢松开:“好.....好好,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去看看晚饭,顺便等一下阿墀。”
沉重的府门尚未合拢再次吱唷一声,门口守卫冲着里面大声报:“侯爷,宫里来人了!”
话音未落便被挤到一边,一个发福年长颇有派头的公公踏了进来,后面跟着长长一队宫女太监,或捧或提或抬,俱是大大小小的宫中专制食盒。
就在刚才这一队人马特地缓行慢走,招摇过市,太监宫女俱服饰整洁的,步履庄重而有序,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低声议论着皇上的恩宠。
尚未走远的裴允信和俞熙同回头看清来人,疾走几步上前迎接,高公公于台阶上立定,快速打量了一下二人,拂尘轻甩,亮开嗓门宣道:“圣上口谕,抚宁侯此行奔波颠簸,鞍马劳神,甚为辛苦,裴卿年事已高,朕心切切,特赐御膳佳酿为爱卿接风洗尘,好生休整,两日后再来觐见。”
“老臣谢主隆恩,感念陛下体恤。”
高公公颠着碎步下了台阶,一把搀起膝盖还没落地的老侯爷,嘴里念着:“哎唷,侯爷您快请起,陛下说免了免了。”
他细细端量着裴允信,忍不住叹道:“侯爷,您哪吃过这份苦啊,陛下宽怀仁心,要是看见您这个样子,指定又要难过了。”
俞熙同在岳父身后行礼道:“高公公,舟车之苦不足挂齿,只是侯爷在松树岭遭到了郾王府翊卫的截杀,随行侍从奋勇力战,几乎全部身亡,仅剩几人才护着侯爷死里逃生。”
裴允信眼皮微微垂下,欲言又止,一声喟叹。
高公公的眼神飞快略过这对翁婿,甚为震惊的问道:“这...?校书郎如何得知那是郾王府的翊卫。”
俞熙同淡然一笑:“公公,他们并未换装也未蒙面,真身上阵。”
“什么?”高公公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侯爷,您受委屈了!今天之事老奴会据实回禀陛下,您先好好休息,两日后皇上在勤政殿等您。”
裴允信微微颌首:“好,老臣两日后一早进宫,本侯这把老骨头实在撑不住了,就不留公公喝茶了。”
“侯爷哪里话,是我不识相了,您这刚刚进门我就耽搁了这么久,”他转头吆喝站了满院的随行,“麻利的,赶紧把御膳交给俞夫人。”
一通客套酬对迎来送往,高公公带着人马又从侯府鱼贯而出,马车在房宿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行人看到宫里的旗帜纷纷避让,却不想两匹骏马直接奔驰而来,悠闲地车夫一时紧张,马车颠了一下。
高公公撩开窗帷,两个年轻男女挺拔秀颀,飒沓流星,朝着伯侯街奔去。
随行的小太监上前报说,那便是抚宁侯府的裴三小姐。
“算了,这三小姐早听说是个不拘小节的,”高公公望着远去的背影,“风姿天成。”
小太监挠了挠头,不知道这句说的是三小姐还是那同行的男人。
这府门刚刚闭上没多时,吱唷一声又开了,裴翊小跑了起来,远远地便看着一身白衣的妹妹依旧清爽,心里的石头结结实实落了地。
“爹爹和姐夫如何?”裴墀抢先问道。
“放心,正在沐浴,你......”裴翊刚要问妹妹的情况,却注意到她身后那个仪态端庄的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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