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碎了。
前一秒,陈明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17:59:58”发呆,盘算着晚上是点那家新开的麻辣香锅还是回家煮泡面。下一秒,世界就变成了一场荒诞而恐怖的默剧。
没有声音。或者说,那是一种超越了听觉极限的、直接碾在灵魂上的破碎声。
透过他所在的十七楼格子间巨大落地窗,陈明看到对面那栋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布满蛛网般疯狂蔓延的漆黑裂痕。裂痕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闪电,贪婪地吞噬着坚固的钢架和光洁的玻璃,所过之处,物质无声无息地湮灭、消失,留下触目惊心的虚空。那栋象征着现代文明结晶的建筑,就在他眼前,像一块被顽童掰碎的饼干,大块大块地坍塌、分解,化作漫天飞旋的、闪烁着诡异金属光泽的尘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上,向那片已然破碎的天空涌去。
天空本身,则变成了一幅巨大、抽象、令人窒息的油画。湛蓝的天幕被撕开无数道幽深的口子,裂口边缘闪烁着非人间的惨白光芒,如同巨兽参差不齐的獠牙。裂口深处,是翻滚搅动的、无法形容的混沌色彩,仿佛宇宙最原始的疯狂正在那里沸腾。阳光被扭曲、折射,投下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阴影,将下方如同末日蚁群般慌乱奔逃的人群切割得支离破碎。
失重感骤然袭来。陈明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飘起,狠狠撞在天花板上,文件、键盘、显示器、盆栽绿萝……所有未被固定的东西都失重地悬浮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互相碰撞、旋转。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攫住了他。
混乱中,他的视线捕捉到楼下街道的景象。车辆像被顽童丢弃的玩具,翻滚着叠压在一起,金属扭曲,车窗粉碎。人群在无形的重力场中挣扎,有人被抛向空中,无助地挥舞着手臂,有人则被死死压在地面,动弹不得。一张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孔,无声地张大着嘴,发出陈明听不见的绝望呐喊。这幅景象被上方破碎天空投下的诡异光芒涂抹着,显得格外荒诞和绝望。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穿透了那层笼罩世界的寂静薄膜,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撕裂声。陈明所在的整栋写字楼猛地一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巨大的力量让悬浮在空中的陈明再次被甩飞,重重砸在侧面的墙壁上,眼前金星乱冒,肋骨传来钻心的疼痛。
大楼在倾斜,以一种缓慢却无可挽回的势头。窗外,城市的地平线不再是平的,它歪斜了。更多的高楼在远处崩塌、解体,烟尘混合着奇异的光流冲天而起,又被天空的裂口贪婪地吸入。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粘稠,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陈明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抓住一根冰冷的消防水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毁灭的恐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那毁灭性的震动和失重感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彻底的静止。
陈明摔落在地板上,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向那扇已经布满裂痕的落地窗。窗外,不再是熟悉的城市森林和破碎的天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荒芜。
巨大的、光秃秃的灰褐色岩石山峦如同巨兽的脊骨,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刺向同样灰蒙蒙的天空。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低垂厚重,见不到丝毫阳光。山峦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弥漫着稀薄的、同样灰败的雾气。视野所及,看不到任何绿色,只有嶙峋的怪石、裸露的矿脉和干涸龟裂的灰白色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尘埃气息,干燥、苦涩,吸进肺里带着微微的灼烧感。
死寂。绝对的死寂。没有鸟鸣,没有风声,甚至没有一丝生命活动的迹象。只有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这……这是哪?”陈明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是砂纸摩擦。他茫然四顾,巨大的恐惧过后,是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虚无感。世界没了,家没了,未来……似乎也没了。
“轰隆——哗啦——!”
楼下传来建筑物彻底垮塌的巨响,混合着更加清晰、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尖叫。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在幸存者中爆炸开来。
“地震!是大地震!”
“救命!谁来救救我妈妈!”
“怪物!有怪物啊!”
“我的腿!我的腿被压住了!啊啊啊!”
混乱的声浪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打破了荒野的死寂,却又带来另一种令人绝望的喧嚣。陈明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间。楼梯已经变形、断裂,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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