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从驾驶座跳下来,军靴踏地的声响比引擎还吵。
他今天依旧没穿制服,黑色皮衣敞着领口。
"赶上了。"他大步走来,手里拎着一个金属保险箱,"差点以为要追到瑞士去。"
张鹭白站在舷梯上,身形被夜风吹得笔直。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原野手里的箱子,语气平静:"军方的'伴手礼'?"
原野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尖利的虎牙:"比那有趣。"
他按下指纹锁,箱盖弹开的瞬间,冷雾弥漫。
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支淡蓝色药剂,标签上印着军科院的黑鹰徽章,以及一行小字:PX-7·神经防护剂(实验型)。
"闻老特批的。"
原野的指尖轻轻敲了敲箱体,"能屏蔽血月的精神干扰......当然,对裴傲青可能没用,但张医生……"
他的目光移向张鹭白,难得正经:"别又被那帮杂碎用骨笛放倒了。"
张鹭白的眼神微微一暗。
仁和医院那晚的记忆像一道未愈的疤。
他脖颈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但那种无力感仍蛰伏在骨髓里。
我伸手,指尖滑入他的指缝,轻轻一扣。
他回握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某种情绪碾碎在掌心里。
"谢了。"我对原野点头,"不过你大半夜跑来,就为了送这个?"
原野突然笑了,那种痞里痞气的、让人想揍他的笑:"怎么,这还不够表达我对你们的重视?"
张鹭白面无表情地向前半步,肩膀若有若无地挡在我和原野之间。
原野吹了声口哨:"哇哦,张医生现在连战友的醋都吃?"
"不。"张鹭白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只是在计算,如果你继续废话,误机的概率有多大。"
原野大笑,伸手拍了拍张鹭白的肩。
后者没躲,但眼神已经冷得像手术刀。
"行吧,不耽误你们度蜜月。"
原野后退两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抛给我,"临别礼物。"
盒子里是一枚子弹壳做成的吊坠,弹头被替换成蓝宝石,在夕阳下折射出冰川般的冷光。
"7.62毫米狙击弹,"他晃了晃链子,"去年在瑞士打穿血月狙击手的那枚,宝石是从他们实验室保险箱里顺的。"
我拎起链子,金属与宝石相撞发出清响:"上校,送女性弹壳首饰,是你的直男审美还是某种威胁?"
"是纪念。"
我挑眉:"闻老知道你这么大方吗?"
"他老了。"原野笑得放肆,"而世界需要一点违规才能前进。"
张鹭白的手无声地搭上我后腰,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谢了。"我把吊坠扔回原野怀里,"但我不戴别人经手的珠宝。"
除非是张鹭白那枚丑兮兮的手术刀。
这话我没说,但原野显然读懂了。
他嗤笑一声,转而将吊坠抛向K:"瑞士小鬼,送你当狗牌。"
K凌空接住,银戒指与弹壳相撞迸出火星:"哇哦,上校亲手做的定情信物?"
他故意把吊坠往领口里塞,"要我现在戴上吗?很暖哦——"
原野的表情一言难尽。
远处,飞行员示意可以登机了。
原野转身走向越野车,背对着我们挥了挥手。
引擎轰鸣声中,他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夜风里——
"别死啊,怪物。"
机舱门关闭的瞬间,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两部分。
跑道上的灯光、原野远去的车影、甚至流动的时间,都被抛在了地面。
而我们的领域,此刻只有三万英尺的高空,和彼此。
张鹭白坐在我对面,修长的手指摆弄着原野送的药剂。
灯光从他侧脸打下来,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沉默的羽翼。
"担心?"我踢掉高跟鞋,赤脚踩上他的膝盖。
他抓住我的脚踝,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内侧的血管:"只是觉得讽刺。"
"嗯?"
"人类发明药物对抗血月,而血月追求的……却是变成你这样的存在。"
他抬眸,黑瞳深不见底,"到底谁才是怪物?"
我轻笑,脚尖顺着他的大腿滑上去,直到抵住他的心口。
那里的蔷薇印记在衣料下微微发烫。
"你早就知道了,医生。"我歪头,"我才是最大的那个违规。"
"那就违规到底。"他说。
机舱内的灯光调暗了,只剩下几盏壁灯投下暖橘色的光晕。
K早就识趣地拉上了隔帘,缩在角落戴着耳机假装不存在。
虽然以混血种的听力,他大概连张鹭白的呼吸频率都听得一清二楚。
张鹭白坐在舷窗旁,手里摊着一本皮质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潦草的解剖图。
他的钢笔悬在纸页上方,墨迹在某个化学式末端晕开一小片蓝黑,像一滴凝固的夜。
"张医生,"我俯身,发梢垂落在他笔尖,"这么用功,是想抢我的研究经费?"
"我在算血月实验室的通风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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