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鹞号”破开南中国海墨蓝色的波涛,朝着未知的南洋深处驶去。柴油引擎单调的轰鸣是唯一的背景音,掩盖着船舱内压抑的寂静和每个人心中翻腾的暗涌。
陈默大部分时间躺在狭窄的船员舱铺位上。胸口的伤在颠簸中依旧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右手。厚厚的绷带下,那焦黑麻木的区域,仿佛成了一个独立的、不属于他的器官。剧痛似乎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感。但这平静之下,却潜藏着更深的寒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冰冷的东西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顺着手臂的神经和血管,向上蔓延。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存在感。仿佛深埋海底的那只左眼,正通过这伤痕,将它的“根须”一点点扎进他的身体。
他不敢拆开绷带。恐惧像藤蔓缠绕心脏。
苏瑾的状态更令人担忧。她强撑着精神,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浓重。她试图回忆更多关于祖父符骨的细节,或者任何与南洋相关的模糊片段,但脑海深处如同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冰冷的迷雾。每当她试图深入,剧烈的头痛就会袭来,伴随着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唯一清晰的,是符骨破碎前最后一刻涌入她灵魂的那股灼热洪流——那是守护,也是某种…烙印?她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空荡荡的脖颈,仿佛那破碎的符骨依旧在散发着微弱的余温。
林涛则显得异常忙碌。他大部分时间待在前甲板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的小隔间里,那是他的“临时法坛”。几块刻满符文的龟甲、几枚古旧的铜钱、一个盛放着灰白色粉末的香炉,还有那半枚裂痕遍布的符骨,被小心翼翼地供奉在中央。他日夜推演,观测星象,感应着海风中携带的微妙气息变化。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专注得可怕,如同在暴风雨前校准罗盘的航海士。
船老大阮雄和他的水手们保持着职业性的沉默和警惕。他们对林涛的举动视若无睹,但每当陈默或苏瑾出现在甲板上,那些沉默的目光总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忌惮。老鬼提供的“特殊装备”木箱被锁在底舱,散发着桐油、硫磺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咸气味。没有人去动它,仿佛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不祥之物。
航行的第三天,天气开始变得诡异。晴朗的天空下,海面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如同一块巨大、凝固的深蓝色玻璃。没有风,没有浪花,只有“海鹞号”引擎单调的噪音在死寂的海面上孤独地回荡。空气闷热潮湿得令人窒息,连呼吸都感到粘稠。铅灰色的云层不知何时从海平线尽头堆积起来,厚重、低垂,无声地吞噬着光线。
“是‘死水’,”一个上了年纪的水手低声咕哝,声音里带着不安,“这海…不对劲。”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平静中,陈默做了一个梦。
他再次沉入冰冷黑暗的深海,但这次,他并非孤身一人。无数细密的、散发着幽冷红光的菌丝状物质,如同活物般从海底的淤泥中蔓延出来,缠绕着他的身体,尤其是他的右手。那些菌丝冰冷滑腻,贪婪地吮吸着什么。而在视线的尽头,在那片无边黑暗的最深处,一个无法形容其巨大的、模糊的轮廓缓缓蠕动着,轮廓中央,一只冰冷、怨毒、充满非人智慧的巨大眼睛,正缓缓睁开…视线跨越无尽的黑暗海水,穿透船舱的铁壁,牢牢地锁定了他!
陈默猛地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右手包裹的绷带下,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无数根冰冷针尖同时刺入骨髓的麻痒感!他惊恐地发现,绷带的边缘,似乎渗出了一些…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半透明的水珠?像凝结的、冰冷的血汗。
他冲到水槽边,用左手颤抖着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淡水冲刷着绷带边缘。那些暗红色的水珠迅速被冲淡、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陈默知道,那不是错觉。深海的侵蚀,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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