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尽,晨光熹微。
意识在温软的锦被和暖融的怀抱中缓缓苏醒。眼皮沉甸甸的,睁开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垂着流苏的茜红纱帐顶。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红烛燃烧后淡淡的蜡味,以及一种……崭新的、混合着木质家具和阳光晒过锦被的干净气息。
腰际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松松地环着,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和暖意。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拂过我的后颈,带着他身上熟悉的、干净的气息。我微微侧过头。
张九南睡得很沉。晨曦透过薄薄的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平日里舞台上或后台里那层习惯性的、近乎冷硬的沉静外壳彻底卸下,此刻只剩下毫无防备的安宁。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放松地微启,平日里紧抿的唇线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额前几缕碎发散落,竟透出几分少年般的干净气息。
他就这样侧卧着,将我半圈在怀里,下颌无意识地抵着我的发顶。睡梦中,那只环在我腰间的手,指腹带着薄茧,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着我睡衣的布料边缘,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和无法言喻的安心。
心口像是被温热的泉水浸泡着,柔软得一塌糊涂。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一刻的静谧,目光贪婪地描摹着他沉睡的轮廓,仿佛要将这卸下所有防备的、只属于我的模样深深镌刻进心底。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醒时带着一丝迷茫的雾气,像蒙着薄纱的深潭。视线先是有些失焦地落在我脸上,停顿了几秒。那层迷茫的雾气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而专注的、带着暖融融温度的凝视,如同初升的阳光,瞬间点亮了整张脸庞。
“醒了?”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慵懒,像被砂纸轻轻蹭过,每一个字都磨得人心头发痒。环在我腰间的手臂自然地收紧了些,将我往他温热的怀里带了带。
“嗯。”我小声应着,脸颊不由自主地贴上他微凉的睡衣前襟,感受着那里传来的沉稳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混合着阳光和锦被的味道,构成了新家清晨的第一缕气息。
“还早。”他低声道,下巴在我发顶蹭了蹭,带着一种满足的依恋,“再睡会儿。”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手臂的力道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占有欲。
窗外鸟鸣更欢,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新的一天,就在这无声的温存和彼此交融的呼吸中,悄然开启。
回门宴设在城西一处雅致安静的私房菜馆。依旧是临水的小院,只是时节从深秋换成了初春,垂柳抽出嫩黄的新芽,在微风中轻摆,湖面倒映着澄澈的蓝天,生机盎然。
包厢门推开,饭菜的香气混合着茶香扑面而来。张爸爸依旧是那身精神的深蓝唐装,正和我爸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对着棋盘杀得难解难分,两人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抚掌大笑,气氛热烈。张妈妈和我妈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两人头碰头看着手机屏幕,张妈妈指着屏幕低声说着什么,我妈连连点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爸,妈,叔叔,阿姨。”张九南牵着我的手走进来,沉稳地叫人。他今天穿了件挺括的浅灰色薄毛衣,身姿笔挺,少了舞台的锋芒,多了居家的温润。
“哎!来了来了!”张爸爸立刻从棋局中抬起头,笑容满面地招手,“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了!老哥,这盘算和棋,咱先吃饭!”
“九南,小玥,快过来!”张妈妈也抬起头,笑容和煦,目光温和地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又在我脸上仔细看了看,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气色看着不错。”
“阿姨好,叔叔好。”我笑着回应,在张妈妈身边坐下。张九南则自然地坐到了我爸旁边。
菜很快上齐。不再是定亲时的客套与试探,气氛轻松得像一家人寻常的聚餐。张爸爸兴致勃勃地讲起前几天去老票友家串门,淘换到一张稀有的老唱片,我爸则说起最近新学的钓鱼心得。两位母亲交流着新发现的养生食谱和小区里的趣事。
“小玥啊,”张妈妈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到我碗里,语气自然又关切,“你们刚搬新家,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跟阿姨说。别不好意思。九南这孩子,心粗。”
“妈,我哪儿粗了。”张九南在一旁无奈地低声反驳了一句,耳根微红,顺手给我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菌菇汤。
张妈妈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又笑着对我说:“你看,还不好意思了。过日子啊,柴米油盐,琐碎着呢。他要是哪儿做得不好,你告诉我,阿姨说他。”
“阿姨,九南他……”我连忙想替他说句话,脸颊有些发烫。
“妈,”张九南放下汤碗,声音沉稳地打断我,目光坦然地看向张妈妈,“我会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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