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和孟鹤堂连声应着,脸色都极其难看,尤其是张云雷,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沉得像寒潭。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进去查看了一下才离开。张云雷和孟鹤堂再次进入诊室。
又过了一会儿,诊室的门才被完全推开。
张云雷和孟鹤堂一左一右,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架扶着杨九郎走了出来。
我的呼吸瞬间屏住!
杨九郎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虚弱得连脚步都有些虚浮。他微微闭着眼睛,眉头痛苦地蹙着,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地贴在皮肤上,脖颈处还能看到刚才因为痛苦挣扎而留下的红痕。他的一只手无力地搭在张云雷的手臂上,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护着自己的喉咙,仿佛那里依旧残留着窒息的剧痛。他整个人透着一股大病初愈后、又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的极度脆弱感,像一片在寒风中随时会凋零的叶子。
看到这样的他,巨大的心疼和灭顶的悔恨再次将我淹没!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张云雷扶着杨九郎,脚步沉稳地朝电梯方向走去。路过我所在的角落时,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但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杨九郎那紧闭的眼睫却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因为刚才的痛苦和缺氧而布满了血丝,眼神疲惫、黯淡,甚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余悸。他的目光缓慢地、虚弱地移动着,最终,落在了蜷缩在冰冷墙角、泪流满面的我的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责怪。
那疲惫不堪的眼神里,只有一种深沉的、浓得化不开的、带着无尽痛楚和挣扎的……悲悯。像看着一个犯了错却无法苛责的孩子。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你看,这就是靠近我的代价。
随即,那眼神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他极其缓慢地、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连睁开眼的力气都已耗尽。任由张云雷和孟鹤堂搀扶着,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他苍白脆弱的身影,也隔绝了我绝望的目光。
我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冰冷的地上,失声痛哭。
那一场医院的风波,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随之而来的,是德云社内部更严格的“禁声令”和全方位的保护。杨九郎被直接“押送”回了师父师娘家,那里成了真正的“禁区”,消息封锁得密不透风。张云雷的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他通过孟鹤堂明确地、不容置疑地传达了警告:任何可能刺激到杨九郎情绪的人或事,都不允许靠近他半步。尤其是……我。
孟鹤堂转达这些话时,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叹息:“晚晚,九郎这次……真的吓坏大家了。医生说了,他现在的状态,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冒。你……理解一下,也……照顾好自己。”
我理解。我怎么可能不理解?那张惨白痛苦的脸,那窒息般的呛咳,医生严厉的警告……每一个画面都如同噩梦,夜夜萦绕。巨大的愧疚感像沉重的枷锁,将我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我像个被宣判了无期徒刑的囚徒,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冰冷的出租屋里,守着那几张承载着千言万语、却几乎将我压垮的纸片,在无尽的悔恨和担忧中煎熬。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缓慢滑过。偶尔能从孟鹤堂那里得到只言片语,都是好消息:
「水肿消了。」
「精神好点了,能喝点稠粥了。」
「张云雷天天盯着,手机都没收了,怕他看信息忍不住说话。」
「今天复查,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但禁声期还得延长,一个字都不能说!」
每一个“好”字,都像沙漠中的甘泉,短暂地滋润着我焦灼的心。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无力感。我只能像个最卑微的信徒,隔着遥远的距离,默默祈祷着他的平安。那一声用生命代价换来的“别哭”,成了我心上最深的烙印,时刻提醒着我保持距离的必要。
窗外的积雪彻底融化,光秃秃的树枝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冬日的严寒终于被料峭的春风吹散。城市渐渐恢复了喧嚣,年的气氛早已淡去,生活似乎重新步入了轨道。
转眼,已是三月初。一个寻常的周末午后。
我正蜷在出租屋的旧沙发里,对着窗外发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孟鹤堂的信息,只有简单的一句:
「今晚小园子,攒底,《黄鹤楼》。有空来看看?」
《黄鹤楼》……杨九郎最拿手的活之一!攒底……这意味着……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担忧、难以置信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他……他要复出了?!他能上台了?!嗓子……真的可以了吗?!
手指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机。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巨大的冲击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去看?还是不去?张云雷的警告言犹在耳。可……可那是他阔别舞台三个多月后的第一次亮相!是他战胜病痛、挣扎着回到他生命舞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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