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包子铺人山人海,我几乎是抢购的,哪有功夫去挑剔皮薄馅大葱够香?炒肝更是直接拿了打包好的……至于那一点点蒜汁,大概是店员手抖沾上的?
“对不起,岳老师,下次我一定注意……” 我低声下气地道歉。
“下次?” 岳云鹏咽下嘴里的食物,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脆响。他抬起眼皮,那双小眼睛里没了昨晚东来顺的平静,也没了后台初见的暴怒,只剩下一种疲惫生活里积攒的、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挑剔。“林助理,干助理这活儿,讲究的就是个细致,是走心!你当我这嘴是垃圾桶?啥都能往里塞?我上台指着它吃饭呢!伺候不好这张嘴,它能在台上给你掉链子信不信?” 他的河南腔此刻带着点尖刻,像小刀子似的刮过来。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似乎大了点。我能感觉到几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脸上火辣辣的,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把刚才那包子铺的招牌给抠下来。“是是是,岳老师您说得对,我记住了……”
“行了行了,”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吃你的去。吃完赶紧干活儿!待会儿把今天下午《学歌曲》的本子给我找出来,要带批注那份!别拿错了!”
我如蒙大赦,赶紧端着自己那份素三鲜包子躲到角落里那张小桌子旁。包子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后台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岳云鹏吸溜炒肝的声音和我自己沉重的心跳。这“助理”的开端,比想象中还要艰难百倍。
上午的后台像个高速运转又混乱不堪的蜂巢。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有票务的,有媒体的,有粉丝后援会的,有场地沟通的。我刚接起一个,那边就传来连珠炮似的质问:“喂?是岳云鹏工作室吗?我们昨天发的采访提纲收到了吗?怎么没回复?时间地点都确认了吗?我们这边设备都等着进场了!” 我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试图找出那份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采访提纲”,急得满头大汗:“您……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查什么查!效率呢!” 电话那头显然不耐烦了,“赶紧确认!下午三点前必须给答复!”
刚挂断这个,另一个手机又响了,是岳云鹏的私人号码,一个备注为“李姐”的人打来的,语气更冲:“小岳岳呢?让他接电话!昨天说好给我家孩子录的生日祝福视频呢?这都几点了?等着发朋友圈呢!你们这助理怎么当的?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我一边听着电话里劈头盖脸的指责,一边还得应付旁边一个道具师傅:“姑娘,看见小岳岳那把扇骨裂了的折扇没?下午《黄鹤楼》还得用呢!赶紧找出来送去修啊!”
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我像个被丢进狂风暴雨中的陀螺,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抽打着,晕头转向。岳云鹏的要求更是雪上加霜:
“林晓!我那件灰色羊绒衫呢?放哪儿了?下午出去冷!”
“粉丝寄来的信呢?挑几封看着顺眼的给我念念!”
“去!问问烧饼,他上次借我那盘《太平歌词》老磁带还回来没有!”
“水!温水!说了多少遍不要凉的!”
他的声音穿透后台的嘈杂,精准地砸向我。每一道指令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理所当然。我像个没头苍蝇,在堆满杂物的后台来回奔命,翻箱倒柜找扇子、找羊绒衫、在成堆的信件里抓瞎、追着烧饼问磁带的下落(被烧饼那大嗓门一句“早八百年还你了!自己找去!”吼得耳朵发麻)、小心翼翼地端着温度计测过才敢递过去的水杯……
汗水浸湿了后背的衬衫,头发粘在额角。混乱中,我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道具箱子,“哐当”一声巨响,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朝前扑去!手里的水杯脱手飞出——
“小心!” 旁边有人惊呼。
水杯在空中划出一道亮晶晶的抛物线,“啪嚓”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岳云鹏脚边不远的水泥地上!温水混着玻璃碎片,溅湿了他干净的练功裤裤脚和……旁边椅子上搭着的一件叠放整齐的、簇新的深蓝色大褂下摆!
时间再次凝固。
后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狼狈摔在地上的身影,和岳云鹏裤脚、大褂下摆那片迅速蔓延开的深色水渍上。
我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抬头,正对上岳云鹏低垂下来的视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自己湿了的裤脚和旁边大褂上的水印,眼神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那是一种比咆哮更可怕的平静。
“林、晓。”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子一样扎进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岳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绊倒了!我……”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解释,声音因为疼痛和巨大的恐慌而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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