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卷着蒜香掠过他脚边,裹着远处传来的喧闹,往更深的夜色里去了。
老厨头剥蒜的手突然顿住,指节在案几上叩了叩。
他弯腰从青布围裙里摸出半卷泛黄的绢帛,边角还沾着陈年油迹,展开时发出细碎的窸窣声:"方才看你用愿火镇住毒香,倒像模像样了。"他枯瘦的食指划过绢帛上歪扭的篆字,"这《灶典》残卷里说'火意藏形,以味为盾',从前我总觉得是故弄玄虚,今儿倒信了——灶神之力,到底要落在人心上。"
苏小棠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见过老厨头藏在床底的木匣,知道这残卷是他视若性命的宝贝,此刻却被他推到自己面前,墨迹未干的口诀还带着松烟墨的清苦。"老丈..."她刚要开口,老人已用指节敲了敲"火意藏形"那行字:"毒香门最善借势,你若正面硬拼,反中了他们以毒攻毒的套子。
不如学灶火——看着软,却能化铁融金。"
暮色漫进灶房时,苏小棠蹲在镇中心的老槐树下,用碎砖垒了个临时灶台。
陈阿四扛来半袋新磨的面粉,嘴里嘟囔着"这丫头疯了",却还是偷偷往她竹篮里塞了把防狼的辣椒面。
老厨头递来的残卷被她用油纸包好,揣在贴胸的位置,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抹温热——像揣着颗未燃的火种。
"今日教大家做'醒神芹香饺'!"她扯着嗓子喊,竹刀剁着新摘的水芹,碎绿的菜末溅在青石板上。
围观的妇人抱着孩子,挑货郎放下担子,连前日被毒香迷了心的老猎户都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胡饼。
苏小棠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角落那个戴斗笠的身影上——他的枣筐歪在脚边,手指不自然地摩挲着腰间的布包,和前日驿站那伙人摸毒囊的动作如出一辙。
铁锅烧得发烫,她故意抓了把带微毒的曼陀罗叶撒进馅里。
围观人群发出抽气声,卖豆腐的阿婆急得要冲上来:"小棠丫头疯了!"苏小棠却笑着举起木勺,另一只手按在灶口——本味感知顺着掌心窜进灶膛,火苗突然腾起三寸,在她眼底映出淡金的光。"看好了。"她低喝一声,木勺在锅里快速搅动,毒叶的青苦被火意裹着翻涌,再落进馅里时,只剩水芹的清鲜。
戴斗笠的人喉结动了动。
他的手终于摸向腰间布包,刚要往灶里扔,却见苏小棠突然转身,竹刀"咔"地插进他腕骨旁的青石板。"这位大哥,"她笑得温软,指尖却掐住他肘间麻筋,"枣筐里的枣都捂烂了,怎么还不叫卖?"
那人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苏小棠反手扣住他手腕,从布包里抖出个青瓷瓶,瓶口还沾着褐色药渍——和前日井里发现的毒香一个颜色。
更让她瞳孔紧缩的是,从他衣襟里掉出的信笺,边角绣着火焰纹,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她眼疼:"务必拖延其行程,待主上亲临。"
"主上?"她捏着信笺的手发颤。
陈阿四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粗嗓门震得槐叶乱颤:"小棠!
又抓着刺客了?"戴斗笠的人突然咬碎嘴里的毒囊,血沫混着黑汁从嘴角淌下,临死前瞪着她嘶喊:"你以为镇住这点毒香就赢了?
我家主上的'焚天鼎',能烧尽——"
话音戛然而止。
苏小棠松开手,看着他瘫软在地,信笺在风里翻了个面,背面还画着幅简略的路线图,终点处标着"玉门关"。
她抬头望向镇外的官道,暮色里已能看见商队的驼铃在晃动,铜铃声撞着她发间的铜簪,发出清冽的响。
老厨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碗刚出锅的饺子。"要走了?"他问,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苏小棠接过碗,饺子的香气裹着灶火的温度漫进肺腑。
她望着路线图上的"玉门关",那里是大晟与西域的交界,是商队的必经之路,也是...
"明日就启程。"她咬碎饺子,芹菜的鲜脆在齿间炸开。
老厨头的目光掠过她发间的铜簪,又落在她揣着残卷的胸口,终于笑了:"玉门关的风大,灶火要烧得更旺些。"
夜风卷起信笺的边角,"玉门关"三个字被吹得猎猎作响。
苏小棠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听见陈阿四在收拾行装,听见老猎户在帮她捆柴火,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那火种藏在她胸口,藏在每一碗热汤里,藏在每双捧面的手间。
而玉门关外的风沙里,有团更大的火,正等着她去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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