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秦狰再也按捺不住,断臂一振,声如雷霆炸响!凶煞之气勃然而发,厅堂内温度骤降!“老匹夫!安敢污蔑殿下!信不信老子…”
“秦教头!”杨昭猛地抬手,喝止了秦狰。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因愤怒和一种被戳中痛处的难堪而泛起病态的潮红。独孤机的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杨昭政权最脆弱、最无法回避的命门——法统的公开性与确凿证据的缺失!他虽有血诏,却深藏不露,仅凭寒衣阁运作和自身身份立足。面对独孤机这样德高望重、以死忠前隋自诩的老臣的公开质疑,言语的辩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旧臣们有的低头,有的面露不忍,有的则眼中闪烁着与独孤机同样的质疑。寒衣阁一方则人人怒目,却又无法在法理上彻底驳倒对方。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独孤机挺立在那里,如同一块冰冷的、顽固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拍打,岿然不动。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杨昭,那眼神仿佛在说:拿出证据!否则,你不过是一个僭越者!
就在这千钧一发、杨昭几乎要被这沉重的质疑压垮之际——
“证据?你要证据?!”
一个冰冷、压抑着无边怒火与悲怆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骤然打破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声音的来源——一直侍立在杨昭御座侧后方阴影中的林天生!
他缓缓地、一步步地从阴影中走出。脸色是骇人的惨白,嘴唇紧抿,不见一丝血色。那双平日沉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那是极致的愤怒、刻骨的悲痛,以及一种被触碰到最深处逆鳞的狂暴!他死死地盯着独孤机,那目光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独孤机!”林天生直呼其名,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你口口声声先帝隆恩!句句不离大隋正统!你可知…你可知江都那一夜…先帝是如何宾天的?!萧皇后…又是如何以血肉之躯…护住这大隋最后一丝血脉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厅堂内,落针可闻,只剩下他嘶哑悲愤的声音在回荡。
“那一夜!叛军如潮!火光冲天!宫阙在哀鸣!陛下…陛下他…就倒在那龙椅之前…血…到处都是血…!”林天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噩梦,“是萧皇后!是母后!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在乱军之前…她用凤钗刺向叛将…只为了…只为了给昭殿下…给我…一线生机!”
他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划过惨白的脸颊。那不再是冷静自持的寒衣阁主,而是一个被撕开最深伤疤、痛彻心扉的孩子!
“宇文成都的刀…砍向殿下…是母后…是母后她…!”林天生猛地闭上眼,仿佛不忍回忆那最惨烈的一幕,巨大的悲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抓住地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哽咽破碎,“…是她…推开了殿下…用她的背…挡住了那致命一刀…!”
“啊!”有旧臣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面露骇然与不忍。
“血…滚烫的血…喷溅了我一脸…”林天生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都被那记忆灼伤,“母后…她倒下了…倒在血泊里…她看着我…看着殿下…她的眼神…没有恐惧…只有…只有托付…只有不舍…”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字字泣血:“她…撕下了自己…染血的凤袍…塞进我怀里…用最后的气力…说…‘活着!昭儿…在洛阳…等你!’”
话音未落,林天生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被层层素帛严密包裹的、长条形的包裹!那包裹一出现,一股极其微弱却仿佛沉淀了无尽血腥与悲伤的陈旧气味,便悄然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住了那个包裹!
林天生颤抖着双手,一层,又一层,无比缓慢、无比郑重地解开了那染着岁月风霜的素帛…
当最后一层素帛被揭开时——
一件残破的、早已被暗沉发黑的陈年血迹浸透、甚至板结变硬的明黄色锦缎凤袍碎片,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破碎的凤纹,依旧能辨出昔日的华贵;那大片大片、层层叠叠、触目惊心的乌黑血渍,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夜的惨烈与牺牲;边缘处撕裂的痕迹,如同野兽的爪牙,狰狞可怖!仅仅是看着它,一股浓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便扑面而来!仿佛将江都行宫那场惊天之变的惨烈与悲壮,直接拽到了这黎阳行在的厅堂之中!
“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林天生双手高捧那染血的凤袍碎片,如同捧着世间最神圣也最沉重的圣物!他挺直脊背,泪水汹涌,声音却带着一种撼天动地的力量,直刺独孤机的灵魂深处:“这!就是萧皇后!就是母后!用她的命!用她的血!换来的…托孤血证!你看清楚!独孤机!你看清楚这上面的血!闻闻这上面的味道!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要效忠的大隋皇后!这就是你质疑的‘生死不明’!这就是你口中‘来历不明’之人…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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