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踞江淮、荼毒生灵、更亵渎隋宫遗泽的邪魔,终于在白虎战神的怒火下伏诛。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冲散笼罩在寒衣阁众人心头的沉重阴霾。
大厅内外,一片狼藉。守军的尸体横七竖八,但更多的,是那些眼神空洞、身体畸形肿胀、或匍匐在地舔舐糖渍、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鬼童军。他们人数众多,粗略看去,竟不下两千之众!此刻邪术源头被毁,辅公祏毙命,笼罩在他们身上的无形枷锁似乎松动了些许,但长期的非人折磨和药物侵蚀,早已摧毁了他们的神智和健康。大部分孩童依旧麻木呆滞,只有少数眼中流露出野兽般的迷茫和本能的恐惧。
林天生踏入这片充斥着死亡与绝望气息的修罗场。他无视地上的血污,目光扫过那些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孩童,最终落在秦狰脚下辅公祏的尸体上。他缓缓蹲下身,从那邪魔干枯的手指上,用力掰下一枚造型诡异、镶嵌着幽绿石头的骨戒——那是操控鬼童军的关键邪器之一。随后,他的目光投向那些孩童脖颈间——在污垢和血痂之下,果然能看到更多若隐若现的银色反光。
“清理战场!寻找所有幸存孩童!小心,他们可能仍有攻击性,但…尽量活捉!” 林天生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沙哑,他转向紧随其后的红绡,“红绡,立刻组织医官,全力救治!尤其是那些…靠近蛊鼎的。” 他看着几个皮肤青紫、身体畸形肿胀得不成人形的孩童,眼中痛色难掩。
“是!” 红绡领命,立刻指挥朱雀部人手,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拢、安抚那些受惊的孩童。过程并不顺利,许多孩童如同受惊的幼兽,对任何靠近都充满敌意或恐惧,发出嘶哑的呜咽,甚至本能地抓挠撕咬。空气中弥漫着孩童惊恐的哭喊、医官焦急的安抚、以及搬运尸体的沉重声响。
丹阳砦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遍江淮。寒衣阁以雷霆手段剿灭辅公祏,拔除了这颗毒瘤,本应赢得江淮百姓的拥戴。然而,当林天生处理善后的具体举措传出时,却在江淮的豪强士绅阶层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林天生下达了一道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命令:
“凡被辅公祏掳掠、充作‘鬼童军’之孩童,无论其现下神智、身体如何,皆视为我大隋受难之子民!着各地官府、乡里,全力寻其亲族!寻获者,由官府护送归家,赐安家粟五石,铜钱一贯!”
“若亲族已殁,或无法寻获者…寒衣阁出库银,以每童‘十金’之价,向江淮各郡县豪族、富户、善堂…‘赎买’其收养之责!赎银当场付讫,由玄武部首杜衡亲核!”
此令一出,江淮哗然!
十两白银赎一个孩童?而且是这些被邪术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多半痴傻呆滞、甚至身体畸形的“鬼娃”?这在豪强富户眼中,简直是天方夜谭!买一个健壮伶俐的小奴,也用不了五两银子!
寒衣阁在丹阳砦外设立的临时善后营地,成了江淮目光的焦点。营地内,被收拢的鬼童军经过初步清洗和治疗,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服,排着队,在朱雀部女卫和青龙部文吏的引导下,进行登记造册。营地外,则挤满了闻讯而来的豪强代表、地方官吏,以及看热闹的百姓。
“听说了吗?十两银子一个!寒衣阁这是钱多得烧手了?”
“啧啧,这些娃儿…看着都瘆人,买回去能干啥?当祖宗供着?”
“哼!我看那林天生是沽名钓誉!拿着将士们浴血拼杀得来的钱,买些无用的痴儿,搏个‘仁德’的名声!” 一个身着锦袍、大腹便便的豪商代表,在人群中毫不掩饰地大声讥讽,引得周围几个同样衣冠楚楚的富户纷纷附和。
“正是!此乃‘妇人之仁’!战场之上,讲的是铁血杀伐!对这些邪魔爪牙,就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耗费巨资赎买,岂不是养虎遗患?更寒了阵亡将士的心!”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士绅,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引经据典,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对!妇人之仁!”
“寒衣阁糊涂啊!”
讥讽之声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不断传入营地。负责登记的青龙部文吏气得脸色发白,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营地内,一些神智稍清的孩童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不安地瑟缩着。红绡面罩寒霜,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弩上。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哦?‘妇人之仁’?‘养虎遗患’?” 玄武部首杜衡,不知何时已站在营地入口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他依旧一身低调的玄色锦袍,但手中那柄硕大的、金光闪闪的金算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势。
杜衡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那几个带头讥讽的豪强代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没有争辩,没有斥责,只是慢条斯理地抬起了手。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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