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王府。往日肃杀威严的府邸,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与躁动。虎牢关外风陵坳那场惊天动地的惨败,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狂澜正以最快的速度席卷而来。
偏厅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李世民高踞主位,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铅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厅内众人的心坎上。他面前巨大的沙盘上,代表玄甲军精锐的黑色小旗,在虎牢关东侧的风陵坳位置,被粗暴地扫倒了一大片,留下触目惊心的空白。五千玄甲精骑,折损三成!爱将尉迟恭重伤昏迷,生死未卜!而他本人,更是险险丧命于那独臂匹夫秦狰的陌刀之下!这份奇耻大辱,这份锥心之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一个人——那个剐衣明志、献上“致命”布防图的单雄信!
单雄信被两名玄甲军士“请”到了厅中,依旧是那身李世民赐予的玄色锦袍。但此刻,这锦袍不再是接纳的象征,而是无形的枷锁和催命符。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厅内两侧,李绩、房玄龄、程咬金等核心将领谋士皆在,目光复杂地聚焦在他身上。程咬金低着头,眼神闪烁,宽大的手掌在膝盖上不安地搓动着。
“单雄信。” 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风陵坳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孤的爱将敬德,至今未醒。” 他没有直接质问,但那话语中的寒意和压抑的怒火,足以让空气冻结。
单雄信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末将听闻了。战场凶险,刀剑无眼,尉迟将军勇冠三军,吉人自有天相。” 这份平淡,在李世民听来,无异于最大的嘲讽!
“好一个刀剑无眼!” 李世民猛地一拍扶手,霍然站起!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厉声喝道:“单雄信!事到如今,你还要演戏吗?!那份布防图!那份标注着风陵坳‘致命弱点’的布防图!它把孤最精锐的玄甲军,引进了地狱!引进了沈墨的火药阵!引进了秦狰的陌刀林!这就是你献上的‘投名状’?!这就是你对孤的‘忠心’?!”
厅内杀机弥漫!两侧的将领手按刀柄,目光如电,只要李世民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将单雄信碎尸万段!
单雄信缓缓抬起头,迎向李世民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脸上依旧平静,甚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殿下此言差矣。末将献图,句句属实。风陵坳守将张顺,确乃庸才;关墙隐裂,亦非虚言;至于樵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嘲讽:“…殿下身经百战,难道不知兵不厌诈?斥候探得樵径,殿下便深信不疑,急欲建功,亲率大军直扑险地…此非末将之过,实乃殿下…求胜心切,轻敌冒进之失也!”
“放肆!” “大胆狂徒!” 厅内众将纷纷怒喝!单雄信此言,无异于将惨败的责任直接扣在了李世民头上!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诛心!
李世民怒极反笑,那笑声森冷刺骨:“好!好一个兵不厌诈!好一个轻敌冒进!单雄信,你当真以为,孤看不出你那点伎俩?看不出你假意投诚,实则死间?!”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殿下,诸位将军。单将军所言樵径虚实,或许尚存争议。但这份图…” 只见坐在李世民下首,一直沉默审视着那份摊开在案上的羊皮布防图的李靖,缓缓抬起头。这位以智谋深远、洞察入微着称的军神级人物,此刻眼神锐利如刀,手指点在了地图上标注“风陵坳”地形细节的几处关键笔迹上。
“…这标注地形的笔锋走势,这山川勾勒的细微习惯…与月前我军在洛阳外围缴获的一份寒衣阁青龙部沈墨亲笔签发的《关防调整手令》残页,如出一辙!绝非单将军这等武将所能模仿!此图…实乃出自沈墨之手!是一份精心炮制、引君入瓮的…死间图!”
李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惊雷在厅内炸响!直接点破了这假图最致命的破绽——笔迹!这是沈墨都无法完全掩盖的个人习惯,也是李靖这等心思缜密到极致的帅才才能捕捉到的蛛丝马迹!
铁证如山!
单雄信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他看向李靖,眼中甚至闪过一丝赞赏:“李药师,名不虚传。”
“拿下!” 李世民再无任何犹豫,眼中杀机暴涨,厉声下令!两侧的玄甲卫士如狼似虎地扑向单雄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声凄厉的、带着无边惊恐的嘶喊从厅外传来!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急报!秦王殿下!虎牢关…虎牢关寒衣军大举出动!秦狰…秦狰的陌刀营为先锋,汇合罗艺的幽州铁骑,正…正日夜兼程,直扑太原!前锋…前锋已过滏口径!太原…危殆!李神通将军急报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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