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柱儿,” 胤禩敲响桌案上的琉璃镇纸,“带林女史去领官服。另外 ——” 他看向窗外正在修剪葡萄藤的侍卫,“从今日起,造办处周围三步一哨,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窑炉。”
何柱儿领命退下时,林璃听见他腰间的钥匙串再次作响 —— 那是打开机密库的信号。她忽然明白,胤禩的 “垂青” 并非单纯赏识,而是将她纳入了权力斗争的棋盘。
绣着缠枝莲纹的月白水袖拂过案几,林璃看着镜中自己的新装束:青金石簪子固定着双螺髻,月白绫裙上绣着细小的琉璃纹,腰间挂着刻有 “贝勒府女史” 的象牙腰牌。
“姑娘真美。” 巧儿捧着铜盆的手在发抖,“从前在浣衣局,奴婢连想都不敢想……”
话未说完,偏殿外突然传来争吵声。林璃掀起锦帘,看见周师傅正与一个戴瓜皮帽的中年男子争执,地上散落着几封账册。
“周师傅,这是何意?” 她踏出门槛,腰牌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中年男子转身,眼中闪过惊讶:“您就是新来的女史?在下造办处钱粮司主事吴贵,特来核查窑炉用度。”
林璃扫过地上的账册,发现 “纯碱” 一项的用量比她实际消耗多出三倍:“吴主事是来查贪墨的吧?” 她捡起账册,“前月造办处领了二十担纯碱,实际只用了七担,余下的十三担 ——” 目光落在周师傅突然煞白的脸上,“该不是都进了琉璃黑市?”
吴贵扑通跪下:“女史明鉴!小人也是被索府的人胁迫……”
“够了。” 林璃打断他,“即日起,造办处所有原料出入,必须经我手盖印。周师傅,你带吴主事去窑炉,让他看看新琉璃的用料 ——” 忽然压低声音,“若再让我发现账实不符,就把你们的手按在刚出窑的琉璃上,如何?”
众人散去后,巧儿盯着她腰间的腰牌:“姑娘怎知他们贪墨?”
“纯碱在黑市的价格,是官价的五倍。” 林璃摸着腕间的蓝色纹路,想起实验室的市场调研报告,“索额图党羽控制着京城琉璃贸易,自然容不得贝勒府造出更优质的琉璃。”
暮色中的琉璃窑飘着淡青色烟霭。林璃正在记录今日的烧制数据,忽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 胤禩的贴身侍卫鄂容安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
“女史留步,” 他递上一个锦盒,“贝勒爷赐的烫伤膏,西洋传教士配的,说是比金疮药灵验。”
锦盒打开,薄荷与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璃忽然想起,方才在书房,胤禩曾盯着她掌心的疤痕出神 —— 那个瞬间,他眼中闪过的不是主子对奴才的怜悯,而是知己对奇才的爱惜。
“替我谢过贝勒爷。” 她收下锦盒,注意到盒底刻着一行小字:「戌初正,书房密谈」。
烛影摇红中,胤禩正在批阅折子,案头摆着林璃绘制的琉璃窑改建图。听见脚步声,他放下狼毫,露出半幅《黄河水患图》:“皇阿玛让本贝勒兼管户部河工司,你说这黄河堤坝,若用琉璃烧制的青砖,是否更耐水浸?”
林璃凑近细看,发现图上标注的堤坝位置正是她前世研究过的 “铜瓦厢决口” 处。智能手环突然剧烈震动,蓝色纹路在地图上投射出一个红色光点 —— 那是她实验室的坐标。
“琉璃青砖虽坚,” 她强迫自己聚焦当下,“但造价太高。倒不如改良陶土配方,加入河沙与石灰,烧制‘三合土’砖,既能承重,又可防水。”
胤禩眼中闪过惊喜:“你连制砖之法都懂?”
“略懂一二。” 林璃取出另一张羊皮卷,上面画着轮窑结构与烧制曲线,“若贝勒爷信得过,奴婢可先烧出样品,送往河工现场试用。”
胤禩忽然沉默,指尖摩挲着她画的化学方程式。窗外传来打更声,戌初正的梆子响过三声,他忽然开口:“你可知,本贝勒为何破格提拔你?”
林璃屏住呼吸。这是她穿越以来最危险的时刻,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当作妖人论处。
“因为您需要一把利刃,” 她直视对方眼底的暗涌,“一把能刺破贪腐、革新旧制的利刃。而琉璃,便是这把利刃的锋芒。”
胤禩笑了,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开怀:“说得好!满朝文武皆言‘祖宗之法不可变’,唯有你懂得,祖宗之法本就是前人不断改良而来。”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看看这个。”
密折上写着:「查林璃,浣衣局贱籍,康熙四十二年入府,父母双亡,无亲可考。其制琉璃之法,迥异于宫内造办处,疑似得异人传授。」
林璃的后背沁出冷汗。宗人府的调查如此迅速,说明胤禩对她的怀疑从未打消。
“贝勒爷可是觉得,” 她故意露出苦涩一笑,“奴婢是哪个阿哥派来的细作?”
胤禩摇头:“细作哪有这般傻,敢在琉璃里掺入让人流泪的芒硝?” 他指的是昨夜刺客箭簇上的药粉 —— 林璃在琉璃球中加入了微量硫化钠,与汗液接触会产生刺激气体,正是这招让刺客暴露了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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