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目无尊卑,倚宠而骄,当着本宫的面教训人,还敢私自将本宫责罚的奴才带走,”她步步下阶,声音越来越冷,“你虽得宠,但也不过是区区婕妤,论品阶,论年资,论宫中规矩,你有哪一样在我之上?”
话音落下,身侧小宫人已上前一步,她冷冷道,“来人,将珩婕妤……”
话还没说完,沈朝盈就笑了,慢慢转过身来。
她站在宫道中央,晨光落在她睫毛上,她没有一丝畏惧,只懒懒扬起下巴,手指扣着斗篷一角,风一吹,素衣翻飞。
“娘娘真是威风。”她语调极轻极缓,却像一把绵里藏针的刃,“打了臣妾的人,罚臣妾不成,还想当着天光白日将臣妾压下去?”
她唇角噙笑,眼神却冷得骇人,“臣妾竟不知,这皇宫里已经是娘娘您说了算。”
陆昭仪脸色铁青,刚要再喝令,远处忽然一声呵斥传来。
“放肆!”
场面骤然顿住。
原本还要上前的宫人全跪了下去,陆昭仪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而沈朝盈,她像是被这道声音突然点了一下魂,眼睛一亮,几乎是第一时间回过身,转头望向那缓缓而来的绣凤凤舆。
她几乎是小跑地上前,斗篷被她自己提着快步走着,裙角还拂过喜珠膝侧,她像完全忘了刚才那场僵局,声音都软了几分。
“皇后娘娘!”她一口唤得极甜,语气带着刚哭过的沙哑,语调里还夹着点儿娇,“您怎么来啦……”
皇后刚下了凤舆,一眼就看到这个素面朝天的小姑娘,脸颊还带点未退的红,眼圈微微发红,却强撑着笑。
她眉头一蹙,立刻就不高兴了。
“珩婕妤怎在这儿?”皇后步子未停,一边问,一边朝沈朝盈伸手,“这是谁让你站宫道上的?你这身子……昨儿陛下才说你夜里还咳了两声呢。”
沈朝盈像是委屈这才找到了出口,走得更快了几步,直接握住皇后的手,眼神泫然欲泣,我见犹怜,“喜珠给臣妾去要了点心回来,不小心冲撞了陆昭仪姐姐,回来的时候就被罚了,臣妾一时气不过,没怎么理会规矩,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知错了。”
“你说她冲撞了你?”皇后目光一下子转向陆昭仪,语气已然清冷,“本宫倒想知道,撞成什么样了,竟让你动了掌掴罚跪的心思。”
陆昭仪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不过是无心之失,只是这珩婕妤太……”
“她是太怎么?”皇后已经牵着沈朝盈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语气虽不重,却带了压着一切的从容,“珩婕妤素来守规矩,又是陛下宠着的,连本宫都疼她三分。”
“你若真有什么要教的,本宫在这儿,替她听一听。”
沈朝盈一听,立刻乖乖垂下眼,窝在皇后身侧,像是一只终于回到靠山怀里的小狐狸,乖到极点。
皇后看她这模样,只觉心底一阵软意泛起。
这孩子明明心眼多得很,可每次被欺负了都装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叫人心疼都难。
皇后没有离开。她牵着沈朝盈的手站在原地,轻轻地将她半挡在身前,目光却沉沉地扫向喜珠。
“你叫喜珠?”
“回皇后娘娘,奴婢正是。”
“本宫问你。”皇后声音温温的,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威势,“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撞到了陆昭仪?”
喜珠此刻已经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红印还在,可那双眼睛却亮亮的。
她抬头,声音清楚,“回皇后娘娘,奴婢今早去御膳房讨了一盒云腿酥,是娘娘前几日说想吃的,回来的时候在此处遇见了昭仪娘娘,奴婢远远就停下了脚步,低头行礼,并未触碰到昭仪娘娘半寸衣角。”
她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补充,“娘娘若不信,可调东侧角门执事的口供,那时正有两人守在那儿。”
她声音不高,却极稳,微微仰着头,像是一只护着窝的小鹞子。
沈朝盈站在后面,听着这话,嘴角轻轻一动。
她知道这丫头不怕事,平时伶牙俐齿也知道分寸,但今天这几句,也能瞧出她遇事不惧,很是可靠。
她眼神落在喜珠肩膀上,像是隔着冷风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
皇后轻轻“嗯”了一声,语气未变,“既是这样,那陆昭仪……”
她转过身,语气不急不缓,“你方才说她撞你,是何撞法?是衣角扫了你,还是身子碰了你?”
陆昭仪脸色白了几分。
她当然知道喜珠没有真的撞她。
那会儿不过是心头烦躁,又见她提着食盒朝曜华宫去,心中火起,才临时起了责罚的念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皇后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皇后平日温和仁厚,但不是没有判断力,她一旦认定了什么,旁人哪怕是宫中旧人,也休想绕得过去。
“回皇后娘娘……”陆昭仪垂首道,“臣妾……是一时多心了。”
“哦?”皇后慢慢点头,“是你多心,还是你心里早已有气,今儿拿她来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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