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志高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影射沈云昭“不敬长辈”、“跋扈专权”时,一个清冷如冰泉的声音骤然响起,穿透了满室的嘈杂:
“孙家舅舅好大的威风!深夜擅闯国公府内宅,咆哮喧哗,指责主家,这就是你孙家的礼数?”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沈云昭带着陈三和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缓步走了进来。她一身素衣,未施粉黛,脸色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星辰,直直刺向孙志高。
孙志高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松开了握着林瑾的手。他定了定神,强自端起长辈的架子,沉着脸道:“云昭丫头!你来得正好!看看你瑾姨,都被你们磋磨成什么样了!我孙家虽非钟鸣鼎食,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断不能容自家女儿在夫家受此委屈!今日,你必须给我,给孙家一个交代!”
“交代?”沈云昭微微挑眉,目光扫过榻上“气息奄奄”的林瑾,嘴角那抹冷意更深,“瑾姨娘身子不适,自有府医诊治。舅舅深夜带人硬闯,惊扰病人静养,这便是你孙家的关心之道?至于苛待……”她目光如电,转向那几个帮腔的家丁,“你,还有你,方才指着我姨娘房中的紫檀木雕花立柜,说它‘陈旧掉漆’,是寒酸之物?”
被点到的家丁一愣,没想到沈云昭听得如此仔细,一时语塞。
沈云昭不等他回答,语速清晰如落玉盘:“此柜乃是前朝紫檀大家陈老先生的遗作,木料珍稀,雕工精湛,价值千金,更是父亲当年特意为母亲添置的心爱之物。母亲去后,念在瑾姨娘辛苦,父亲才将此物移至听雪轩暂用。怎么,到了你们孙家下人口中,竟成了寒酸破落?”
她目光又转向另一个家丁:“还有你,说这桌上的官窑甜白釉茶具‘色泽晦暗’,是下等货色?此乃御赐之物,一套难求!舅舅,你孙家的下人,见识倒是‘不凡’啊!”
两个家丁被噎得面红耳赤,在沈云昭冰冷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再不敢乱指。
孙志高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他没想到沈云昭对这些物件来历如此清楚,更没想到她言辞如此犀利,丝毫不留情面。他强辩道:“哼!纵然物件贵重,也掩盖不了苛待的事实!我妹子病成这样,难道不是明证?府中中馈,如今是谁在掌管?为何无人尽心照料?!”
“府中中馈,乃父亲离京前亲口交托于我暂理。”沈云昭坦然承认,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瑾姨娘身体抱恙,我已命府中最好的大夫每日请脉,所需药材补品,库房尽数供应,记录可查。舅舅若不信,大可现在就派人去库房和药房,当着诸位管事嬷嬷的面,一一核对账目!看看到底是我沈云昭克扣了姨娘用度,还是有人……无中生有,蓄意生事!”
她最后一句,目光如刀,再次落在孙志高脸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孙志高被堵得胸口发闷。核对账目?他敢吗?林瑾管家是那些猫腻,他自己未必不清楚。他今日来,本就不是真为了什么“用度”,而是借题发挥,搅乱局面,甚至想趁机插手国公府内务!
他眼珠一转,避开账目话题,转而抓住沈云昭话里的“暂理”二字,声音拔高:“好!就算你暂理中馈!但国公爷不在,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如今瑾儿病重,无法理事,这府中大小事务,岂能再由你一人独断?依我看,不如请几位族老,或者由我孙家暂时派几个得力之人……”
“舅舅!”沈云昭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冰棱坠地,寒气四溢!“国公府内务,自有国公府的规矩!父亲健在,他的印信在此!何时轮得到外人置喙?更遑论你孙家派人来管?!”她袖中滑出那枚代表定国公权威的玄铁虎符(沈弘离京时留下以备不时之需),虽非调兵之物,但其象征意义足以震慑宵小!
“你口口声声为姨娘讨公道,却无视府规,擅闯内宅,纵容恶仆污蔑主家器物,更妄图插手国公府权柄!孙舅舅,你今日之行径,究竟是来探病,还是来……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四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听雪轩内!
孙志高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指着沈云昭,气得手指发抖:“你……你血口喷人!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沈云昭,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有没有王法!”
“王法?”沈云昭向前一步,气势如渊渟岳峙,冰冷的眸光直刺孙志高心底,“国公府便是王法所系之地!父亲为国浴血,生死未卜之际,尔等宵小不思安分守己,反而在此兴风作浪,搅扰家宅不宁!此等行径,才是目无王法,藐视天威!”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将在场所有孙家人都镇住了。那几个家丁更是被沈云昭身后护卫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所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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