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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街巷里格外清晰,沈云昭坐在轮椅上,膝头摊着那份从废墟里抢回的残缺信函,指尖冰冷。字迹模糊,但“钨砂”、“京中”、“接应”几个词,如同淬毒的针,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碧玉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手始终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玄甲卫们散在四周暗影里,是无声的屏障。
“东主,”碧玉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车轮声吞没,“玄甲卫回报,户部侍郎府邸,后角门连着两夜有生面孔出入,形迹鬼祟,都带着北地口音。还有……他府中采买,近日突然大量购入一种产自北狄雪山的药草‘寒魄兰’,极是稀罕,据说有镇痛奇效,但药性猛烈,需辅以特殊盐分调和压制,否则反噬伤身。”
“特殊盐分?”沈云昭眸光一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北狄雪山苦寒之地,所产之盐多含硝石、硫磺杂质,性极燥烈……寒魄兰……”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柔嘉贵妃金簪里淬炼的盐毒,还有兵部尚书七窍流出的盐粒晶体。一丝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绝非巧合!户部侍郎掌控天下钱粮调度,若他真是那神秘府邸背后之人,又身染怪疾需特定盐分压制……这链条,瞬间在沈云昭心中扣紧了最后一环!
“去户部侍郎府。”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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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府邸,朱漆大门紧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森严。然而,当沈云昭的轮椅停在府门前,亮出皇帝钦赐的玄铁令牌时,那门房脸上的倨傲瞬间化为惊惧,连滚带爬地进去通报。片刻之后,沉重的门扉吱呀开启,一股混杂着浓郁药味和某种奇特咸腥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管家引着沈云昭穿过庭院,一路所见仆役皆垂首屏息,脚步匆忙,偌大的府邸弥漫着一种病态的沉寂。正厅里,户部侍郎钱文德歪在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酸枝木榻上,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裹着厚厚的狐裘,仍在微微发抖。他身旁的小几上,一只白玉碗里盛着半碗墨绿色的药汁,药气蒸腾,浓烈刺鼻。看到沈云昭进来,他浑浊的眼珠费力地转动了一下,喉结滚动,发出沙哑的声音:“沈……沈东主?什么风……咳咳……把您吹到我这……病榻前了?”喘息剧烈,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沈云昭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钱文德枯槁的面容,落在那碗药汁上,最后定格在他搭在锦被外、微微颤抖的手上。那指甲缝里,沾着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粉末。她不动声色,轮椅缓缓滑近榻前:“钱大人抱恙,云昭本不该叨扰。只是事关社稷安危,不得不来请教一二。”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不知大人可曾见过此物?”
她身后的碧玉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托盘里,赫然是那支从兵部尚书心口拔出的柔嘉贵妃金簪!金簪在厅内烛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光泽,簪尾的凤凰翎羽纤毫毕现,那淬炼过盐毒的尖端,仿佛还残留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钱文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搭在锦被上的手猛地一抖,指甲缝里的灰白粉末簌簌落下几粒,随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体剧烈起伏,几乎要从榻上滚落。管家慌忙上前拍抚,端药欲喂。
“慢!”沈云昭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她的轮椅无声地向前滑行一步,几乎与榻齐平。在钱文德惊骇欲绝的目光和管家失措的瞬间,沈云昭的右手快如闪电,两根纤长的手指精准地探入那碗墨绿色的药汁之中!指尖夹起一小撮沉淀在碗底的、如同粗粝砂砾般的灰白色结晶!
“咳……你……你做什么!”钱文德的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
“此盐,”沈云昭将指尖的盐粒凑到眼前,冷冷审视,那结晶在烛光下折射出微弱的、不祥的异彩,“硝石、硫磺含量奇高,燥烈异常,性如烈火。产自北狄极北苦寒之地的‘火焚盐’,对否?钱大人,你沉疴缠身,需以‘寒魄兰’镇痛,却又惧其猛烈药性反噬,便用这北狄独有的‘火焚盐’加以调和压制。”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冰锥刺骨,“只是,这盐在大周境内,除却北狄密探走私,绝无流通!你府中大量购入寒魄兰,又消耗这等禁盐,兵部尚书心口插着柔嘉贵妃的金簪,那簪中之毒,恰恰也需此盐为引!钱文德,你与北狄勾结,谋夺钨矿,祸乱盐市,毒害兵部尚书灭口,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噗——!”
沈云昭话音未落,钱文德脸色瞬间由蜡黄转为骇人的紫黑,一口浓稠的黑血狂喷而出,直溅到锦被和沈云昭的轮椅扶手上!他双目暴凸,死死瞪着沈云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声响,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大人!大人!”管家魂飞魄散,扑上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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