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沈云昭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到极点的气音。她死死盯着那幅画,眼睛瞬间睁大到极限,瞳孔深处是剧烈的地震和不敢置信!前世今生,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生母凤歌的模样!那血脉相连的悸动,那深埋心底的孺慕与刻骨恨意,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她身体猛地一挣,似乎想扑过去,却被剧痛和虚弱死死钉在榻上,只能死死抠住身下的锦褥,指尖因用力而深深陷入,手背青筋暴起。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嘴角再次溢出的血丝,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脸颊。母亲…真的是母亲!那眉梢眼角的孤高清冷,那仿佛洞悉世情又带着悲悯的疏离…与她无数次在午夜梦回、在冰冷绝望中勾勒的模糊身影,瞬间重合!画像右下角那枚小小的火鸟印记,更是如同一把钥匙,狠狠插进她记忆最深处,搅动起无数被刻意尘封的碎片!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灼热,不受控制地在心口激荡,与她体内肆虐的“盐蚀”阴寒之力疯狂冲突,让她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老夫人看着画中儿媳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浑浊的老泪也瞬间滚落。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那画中的人儿,却又猛地缩回,仿佛那画卷会烫伤她布满老人斑的手。愧疚、悔恨、惊惧,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心脏。凤歌…她当年对这个来历不明、性情孤高的儿媳,究竟有多少忽视和误解?那枚火鸟印记…又意味着什么?
“此画无名款,只此印记。”萧绝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打破了死寂,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针,紧盯着沈云昭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沈小姐,令慈凤歌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印记,又作何解?”
沈云昭猛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剧烈颤抖,泪水依旧无声滑落。她牙关紧咬,尝到了浓郁的血腥味。不能说!绝不能认!这关乎母亲真正的死因,更关乎她自身最大的秘密!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如同破败的风箱,用了全身力气才从齿缝间挤出几个破碎的字:“不…知…病弱…少…见…”每一个字都耗尽心力,带着血沫的腥气。
萧绝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并未深究。他示意夜枭收起画像,又拿起第二件物品——几封泛黄的信笺。
“腊月十五…盐庄送来的冰晶,寒气过甚,于昭儿体质有碍,请老爷吩咐,日后不必再送。”夜枭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念出其中一封末尾的字句,落款那个孤零零的“歌”字,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沈弘文最后一丝伪装。
“冰晶?寒气过甚?”老夫人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向瘫软如泥的沈弘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怒和彻骨的寒意,“沈弘文!这是什么?!凤歌当年…昭儿襁褓之中…你们到底做了什么?!说!!”她手中的紫檀佛珠串被她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沈弘文被母亲那择人而噬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嚎:“母亲…母亲饶命!儿子…儿子不知啊!是…是柳氏!都是那毒妇…是她…她说凤歌产后体虚畏热,需用寒冰压制…那冰晶…是…是盐庄特制…儿子…儿子真的不知对昭儿有害啊…”他匍匐在地,拼命磕头,额头撞击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已身陷囹圄的柳氏。
“不知?”萧绝一声极轻的嗤笑,如同冰凌碎裂,带着无尽的讽刺。他不再看地上烂泥般的沈弘文,目光最终落在那本被夜枭捧出的、封皮写着“丙申年府中用度细录”的厚重账册上。
“腊月十七,支银五百两,付‘永盛盐行’掌柜王德海,购‘天晶盐’十斤整。备注:夫人药浴专用,着心腹张婆子亲自押送入府,直送‘听雨轩’小库房,不得经他人之手。”
“腊月廿三,支银三百两,付城外‘义庄’管事李老四,用于…夫人病体沉疴,需清净之地静养,封存‘听雨轩’偏院水井一口,并处理相关…污物。备注:务必隐秘,不留痕迹。”
“正月初九,支银一千两,付城南‘慈恩庵’主持静安师太,为夫人诵经祈福、供奉长明灯之用。备注:此款从夫人嫁妆私账中支取,不入公账。”
夜枭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清晰无比地念出那一条条冰冷残酷、记录着魔鬼行径的文字。每一个字落下,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松鹤堂内每个人的心上!
“天晶盐…十斤…药浴?!”老夫人失声尖叫,身体剧烈摇晃,若非周嬷嬷拼死扶住,已然栽倒。她终于明白了!那萦绕心头多年的浓重咸腥气,那被赵姨娘嘶喊出的“盐腌”…竟是如此!这哪里是治病?这是活生生的盐刑!是酷刑!是谋杀!
“封井…处理污物…”老夫人目光扫过地上抖如筛糠的儿子,又猛地看向账册,最后死死盯住榻上无声流泪、眼神却冰冷如万载寒冰的沈云昭,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冻结了!听雨轩的水井…凤歌…难道…难道真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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