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
靖北王府东北角,那株虬枝盘结、需数人合抱的老槐树,在呼啸的北风和漫天飘洒的雪沫中,沉默地矗立着,如同一个亘古的哨兵。树下积雪已深,一片素裹银装。王府内,夜枭卫的暗哨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警惕地监控着府墙内外的每一丝动静。府墙之外,禁军森冷的铁甲在雪光中反射着幽芒,将王府围得如同铁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仿佛一根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沈云昭裹着一件不起眼的深灰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依旧清澈锐利的眼眸。她悄无声息地来到老槐树下,袖中握着那枚冰冷的金属小筒,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枯枝的呜咽和远处禁军巡逻时甲叶偶尔碰撞的金属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依照萧绝的指示,从斗篷内取出一支特制的、燃烧时几乎无烟的细烛,用火折子点燃。微弱摇曳的烛火,在呼啸的风雪中顽强地亮起,映照着她沉静而略带紧张的侧脸。她迅速将金属小筒的筒底置于烛火上方,心中默数: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第三息结束的刹那!
一道比夜色更浓、快如鬼魅的影子,毫无征兆地从老槐树另一侧粗壮的枝干阴影中滑落!那身影的动作快到极致,几乎融入了风雪飘落的轨迹,无声无息地掠过沈云昭身侧!
沈云昭只觉得手中一轻,那枚刚刚被烛火炙烤过的金属小筒已然消失无踪!若非指尖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她几乎要怀疑方才只是幻觉!她甚至没能看清来人的身形样貌,只捕捉到一股极淡的、仿佛混合着陈旧书卷与冷铁的气息,一闪而逝。
那影子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隐没在老槐树后方更深的黑暗里,再无踪迹。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连近在咫尺的夜枭卫暗哨似乎都未曾察觉异样。
沈云昭迅速熄灭烛火,将残烛藏入袖中,心脏仍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成了!信息已送出!她不敢停留,立刻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王府曲折的廊庑阴影之中,朝着书房的方向潜行。风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积雪,仿佛要抹去一切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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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沈云昭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不久。
砰!砰!砰!
一阵沉闷而急促的敲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靖北王府紧闭的朱漆大门上!在这死寂的雪夜,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瞬间打破了王府内外的紧绷氛围!
“开门!快开门!有紧急军情禀报王爷!”门外传来一个嘶哑而充满惊惶的声音,伴随着甲叶剧烈碰撞的声响,显然来者极其慌乱。
值守大门的夜枭卫统领凌风,身形如标枪般挺立,眼神锐利如鹰。他并未立刻开门,而是通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门外风雪中,站着几名身着巡城司服色的兵丁,为首一人满脸烟灰,神色仓皇,正是巡城司负责赵府所在坊区治安的队正。
“何事喧哗?”凌风的声音冰冷,带着夜枭卫特有的煞气。
那队正扑到门缝前,声音带着哭腔:“大人!不好了!兵部尚书赵启恒大人的祖宅……失火了!火势冲天!根本扑不灭!里面……里面好像还有人被困!属下等束手无策,特来禀报王爷!”
赵启恒祖宅失火?!
凌风瞳孔猛地一缩!赵启恒此刻疯癫被囚,府邸被严密控制,其位于城南的祖宅乃是赵家宗祠所在,平日只有少数老仆看守。这突如其来的大火……绝非偶然!
“等着!”凌风丢下两个字,身影如鬼魅般消失,朝着书房方向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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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烛火依旧明亮。
萧绝与沈云昭几乎同时听到了那急切的敲门声和凌风在门外快速而低沉的禀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警惕。赵府祖宅失火?在这个节骨眼上?
“走!”萧绝当机立断,抓起挂在架上的玄色大氅披上,“凌风,点一队人,随本王去看看!”他目光扫过沈云昭,“你留在府中。”
“王爷!”沈云昭上前一步,眼神坚定,“赵启恒虽疯,但其祖宅失火,恐非意外。云昭……或能看出些端倪。请允云昭同往!”她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场大火,很可能与毒簪、赤蝎,甚至那幕后黑手有关!
萧绝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最终,他沉声道:“跟上。凌风,护好县主!”
“遵命!”
沉重的王府大门缓缓开启,风雪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猛灌进来。萧绝一马当先,玄色大氅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沈云昭紧随其后,凌风带着一队精悍的夜枭卫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瞬间涌出。门外守候的巡城司队正和一众兵丁,被这肃杀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退开几步。
“带路!”凌风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是!”那队正如梦初醒,慌忙转身,引着众人朝着城南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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