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沈云昭抬起头,迎上萧绝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她的脸上泪痕未干,苍白依旧,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惶和茫然已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坚毅所取代。她没有回答那个致命的“你是谁”的问题,只是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显得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鸩羽之毒,发作迅猛!父亲心脉已濒临断绝!此地无药无医,寒气侵骨,再耽搁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必须立刻回京!一刻也不能等!”
她的目光扫过父亲胸口的毒箭,又落在旁边同样中毒昏迷、但伤势稍轻的凌风身上,语速极快,条理却异常清晰:“箭杆有毒,强行拔箭,毒血倒灌心脉,立时毙命!需以特制器具小心截断箭杆,暂时封住创口,减缓毒素扩散!凌风肩头之箭亦是如此!请王爷速备快马轻车,车内需铺厚软垫,尽量保持平稳,减少颠簸!另,请王爷赐下王府令牌,进城时免于盘查,直驱府邸!时间,就是命!”
这一番话,冷静、专业、精准,瞬间将焦点从那个无法回答的身份之谜,拉回到了最迫切的生死救援之上。那属于统帅在绝境中调配资源、下达命令的气势,再次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萧绝的瞳孔深处,再次掠过一丝极深的波澜。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脆弱与坚韧在她身上矛盾地交织,闺秀的泪痕未干,眼底却燃烧着军医般的冷静与将军般的决断。她避开了他的质问,却用最无可辩驳的理由和最清晰的指令,掌控了局面。
好一个沈云昭!或者说…好一个林风!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包含了太多探究、审视,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激赏?随即,他不再犹豫,果断转身,声音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下峡谷中所有的杂音:
“裴七!”
“属下在!” 一名身材精悍、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的铁卫队长立刻上前,单膝跪地。
“你带十人留下,清理战场!所有匪尸,仔细查验,不得遗漏任何可疑之物!特别是弩箭、令牌、随身物品!发现异常,即刻封存,飞马报我!” 萧绝的命令斩钉截铁。
“遵命!” 裴七抱拳领命,眼神锐利如鹰。
“其余人!” 萧绝的目光扫过肃立的铁卫,“立刻准备!卸下两副马鞍,铺上所有能找到的软垫、毛毡!将沈大人和那位护卫小心抬上,务必平稳!用最快的速度,回京!遇城闯城,遇关闯关!阻者,杀无赦!”
“遵命!” 四十名铁卫齐声怒吼,声震峡谷,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铁血煞气!瞬间行动起来,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
萧绝再次转向沈云昭,将一块沉甸甸、刻着狰狞睚眦纹的玄铁令牌递到她面前:“拿着!见令如见本王!”
沈云昭毫不犹豫地接过令牌,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神再次一定。她不再看萧绝,迅速俯身,从药包中取出那柄用于处理伤口的锋利小刀。她的手指依旧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专注得可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小心地将刀刃压在父亲胸口那乌黑弩箭的箭杆上,避开毒血涌动的创口边缘,开始极其谨慎地切割那坚韧的箭杆。
每一次微小的切割动作,都牵动着沈柏年微弱的生机。沈云昭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眼角的泪,砸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刀尖之上,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屏蔽了萧绝那如影随形的审视目光,屏蔽了春桃压抑的啜泣,屏蔽了峡谷呜咽的风声。
此刻,她只是一个女儿,一个拼尽全力要从死神手中抢夺父亲的医者!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入坚韧的箭杆,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沈云昭屏住呼吸,全部的意志力都凝聚在指尖,控制着刀锋的角度和力度,唯恐一丝多余的震动牵动那深入肺腑的毒箭,引发致命的毒血倒灌。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凝聚成滴,砸落在父亲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更深的暗红。
终于,“咔”一声轻响,箭杆被成功截断!留在体外的大半截箭杆被沈云昭小心取下,断面渗出粘稠的黑血。她立刻抓起大把的金疮药粉,混合着烈酒,死死按在创口周围,再用绷带一层层紧紧缠绕、加压包扎,最大限度地封堵创口,延缓毒素随血液奔流的速度。整个过程快、准、狠,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另一边,在萧绝的示意下,另一名懂得简单包扎的铁卫也以同样利落的手法处理了凌风肩头的毒箭。
铁卫们的动作更是迅捷如风。几匹最健壮的战马被迅速牵来,马鞍被卸下,厚厚的毛毡、甚至是从死去匪徒身上剥下的皮袄,都被铺在了马背上,临时搭建起两个相对柔软的“担架”。
“小心!轻放!保持平稳!” 沈云昭嘶哑着声音指挥,和几名铁卫一起,万分谨慎地将昏迷的沈柏年抬上马背的软垫。她亲自用厚厚的披风将他紧紧裹住,只露出苍白的脸。凌风也被安置在另一匹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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