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的情报网络如同蛛丝般无声蔓延,而沈云昭的另一只脚,已悄然踏入了波涛汹涌的海上商路。前世林风镇守北境,深知粮秣军资乃命脉。今生沈家势微,父亲沈柏年虽在解药作用下保住了性命,却依旧昏迷未醒,庞大的家业在太后的虎视眈眈和各方觊觎下风雨飘摇。重建沈家商号,掌控一条不受掣肘的财源命脉,迫在眉睫。而利润最厚、风险也最高的,莫过于打通江南至北境的海运航线!
**半月后,青州港。**
咸腥的海风带着初春的寒意,猛烈地吹拂着港口。巨大的福船“云帆号”如同沉默的巨兽,静静停泊在泊位上。船身修长,船艏高昂,采用水密隔舱设计,坚固异常。这是沈云昭耗费巨资,秘密通过靖王府的渠道,从江南船坞购得的新船。甲板上,水手们正紧张有序地做着最后的启航准备,搬运着成捆的丝绸、瓷器和密封严实的茶叶箱。船帆尚未升起,但空气中已弥漫着远航的躁动与不安。
沈云昭并未现身港口。她一身利落的靛蓝劲装,外罩防水的油布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她站在港口附近一座不起眼的望海楼三层临窗位置,透过特制的单筒“千里镜”,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云帆号”以及周围海域的动静。
“小姐,货物清点完毕,皆是上品。” 身后,一个面容黝黑、身材精悍、左颊带着一道刀疤的中年汉子沉声禀报。此人名唤雷豹,曾是沈家商号最得力的护卫头领,忠心耿耿。沈柏年遇刺后,商号被太后爪牙渗透打压,骨干离散,雷豹也被迫隐匿。醉月楼初成,沈云昭便通过秘密渠道将他寻回,委以重任,负责此次海运的护卫指挥。
“押船的兄弟,都是当年跟着老爷走南闯北、信得过的老人,或是雷某亲自挑选、身手过硬的新血,共五十人。” 雷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家伙都备齐了,弓弩、火铳、刀盾,都藏在货舱夹层里。按您的吩咐,明面上只有二十名普通水手护卫。”
沈云昭放下千里镜,转过身。海风吹动她的斗篷,勾勒出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身姿。她的脸色在兜帽阴影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如寒星般坚定。“雷叔,辛苦了。此行凶险,我们的航线已尽可能避开海匪常出没的水域,但…树大招风。醉月楼刚传来消息,江南通源钱庄那笔五十万两‘金鳞’存银的线索,指向了漕帮一个叫‘过江龙’的分舵主。此人背景复杂,与三皇子府和某些海商关系暧昧。我担心,有人不愿看到沈家的船顺利北上。”
雷豹眼中凶光一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小姐放心!管他什么龙!敢打‘云帆号’的主意,老子让他变死蛇!兄弟们豁出命去,也定保货物周全!” 他跟随沈柏年多年,深知这条航线对沈家复兴意味着什么。
沈云昭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竹哨,递给雷豹:“这是特制的‘穿云哨’,遇险时吹响,其声尖利,可传十数里。岸上和我们的人会听到。另外,”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靖王爷在青州水师中亦有安排。若情势危急至无法挽回…可向东北方向发出三枚红色信号火箭。但此乃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 她深知,一旦动用靖王的水师力量,便是彻底暴露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后果难料。
雷豹郑重接过竹哨和信号火箭,贴身藏好:“属下明白!定不负小姐重托!”
“启航吧。” 沈云昭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艘承载着沈家希望的巨船,“平安归来,雷叔。”
“云帆号”巨大的船帆在号子声中缓缓升起,吃满了海风,发出沉闷而有力的鼓胀声。船锚收起,巨轮缓缓驶离青州港,劈开墨蓝色的海水,向着北方,向着未知的风险与机遇,坚定前行。
**五日后,渤海湾,鲨齿礁海域。**
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海面上,海风带着湿冷的咸腥,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云帆号”巨大的船身破浪前行,船艏犁开白色的浪花。海面看似平静,但经验丰富的老水手都能嗅到空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这片海域暗礁密布,形似鲨鱼利齿,是商船最不愿经过的险地之一,也是海匪理想的伏击场所。
雷豹如同铁塔般矗立在船艏甲板,手按腰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灰蒙蒙的海面。他身后,二十名“明面”上的护卫看似松散地警戒着,实则个个肌肉紧绷,手都按在趁手兵器附近。船舱内,另外三十名精锐则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冲出。
突然!
“铛!铛!铛!” 桅杆顶端的了望哨发出急促刺耳的铜锣警报!
“东北方向!有船!数量…五…不,七艘!速度极快!是快船!” 了望水手的声音带着惊恐,穿透海风!
雷豹心头一凛,猛地举起千里镜!只见东北方的海平线上,七艘狭长低矮、形如梭鱼、船帆上绘着狰狞骷髅头的快船,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群,正以惊人的速度破浪而来!船速远非笨重的“云帆号”可比,转眼间已逼近至数里之内!船上人影晃动,刀光闪烁,隐约传来粗野的呼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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