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在沉重的吱嘎声中缓缓开启,又缓缓闭合,将靖渊王府的森严与暗流彻底隔绝在外。暖轿如同漂浮在夜色中的孤舟,在寂静得令人窒息的宫道上穿行,唯有护卫们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轿内,沈云昭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浪涛中载沉载浮。左腕狴犴之目的裂痕处,那缕被强行逼退的阴寒煞气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潜伏的毒蛇,在她力量空门处盘踞、舔舐,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冰针刺骨般的锐痛。眉心金纹的搏动沉重而滞涩,如同被淤泥堵塞的泉眼,艰难地汲取着来自地脉深处微弱到几乎断绝的生机。冰魄寒玉核心那道细微的裂痕,暂时阻断了它最猛烈的攻势,但那幽幽蓝光依旧如同附骨之蛆,丝丝缕缕地散发着阴冷,不断消耗着她残存的气力。素白裙摆和锦垫上那滩暗红的血迹,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散发着浓重的血腥与衰败气息。
“殿下…殿下…” 随轿疾行的贴身宫女玲珑,带着哭腔的低唤透过厚重的轿帘传来,充满了惊恐与无助。她只听到里面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和重物倒地的闷响,却不敢贸然掀帘。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暖轿终于停在了昭宁公主寝宫——长宁殿的玉阶之下。早已接到消息、焦急等候在殿外的太医令孙仲景与一众宫人,看到轿帘掀开时露出的景象,无不骇然失色!
玲珑和另一名宫女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轿内,触手所及,是沈云昭冰冷湿透、被冷汗和血渍浸染的衣衫,以及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气若游丝的脸庞。她软软地瘫在染血的锦垫上,双目紧闭,唇边残留着刺目的血痕,仿佛一尊被风雨摧折的玉像。
“快!小心抬出来!孙太医!” 大宫女青黛强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指挥着几个健壮的内侍上前。
沈云昭被小心翼翼地挪到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由内侍们抬入殿内。长宁殿内灯火通明,驱散了夜的暗影,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阴霾。浓重的药味混合着血腥气,在暖融的空气中弥漫开令人心悸的气息。
孙仲景须发皆白,此刻也顾不得太多虚礼,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前,枯瘦的手指搭上沈云昭冰冷滑腻的腕脉。指尖传来的脉象,让这位见惯风浪的老太医瞳孔骤缩!
脉象混乱到了极致!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大地般厚重根基的生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经脉深处艰难跳动,顽强抵抗。而另一股阴寒刺骨、带着毁灭与吞噬气息的异种煞气,则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左腕和眉心要害,不断侵蚀着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生机本源!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激烈交锋、撕扯,每一次碰撞都让这具刚刚承受过离魂之痛的身体濒临崩溃的边缘!更让孙仲景心惊的是,这股阴寒煞气的本质极其精纯霸道,绝非寻常伤病或毒物所致,倒像是…某种极其阴毒的力量本源!
“殿下…殿下体内怎会有如此阴煞之力?” 孙仲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猛地抬头看向青黛,“那冰魄寒玉何在?速速取来!”
青黛连忙将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块墨玉递上。孙仲景接过,入手那刺骨的寒意让他眉头紧锁。他凑近灯火仔细端详,浑浊的老眼骤然眯起!那墨玉核心深处,一道细若发丝、却异常清晰的裂痕赫然在目!裂痕周围,原本凝练如冰髓的幽蓝寒气变得有些紊乱,丝丝缕缕的阴冷气息正不受控制地从中逸散出来,虽然微弱,却带着令人心悸的恶意!
“果然!果然与此物有关!” 孙仲景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发颤,“此玉…绝非凡品!更非安神之物!其核心蕴藏的这股阴寒煞气,精纯歹毒至极,专损神魂根基,噬人生机!殿下本就神魂受创,龙脉之力不稳,此物…此物简直是催命符!”
他不敢怠慢,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针尖在灯火上燎过,带着一点微芒,精准地刺入沈云昭头顶百会、眉心印堂、以及左腕神门、内关数处大穴。银针入体,沈云昭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微弱呻吟,额头上再次渗出大颗冷汗。
孙仲景屏息凝神,指尖灌注着温和的内力,小心翼翼地捻动着银针,试图引导她体内那微弱的大地生机流转,构筑防线,同时封堵那阴寒煞气肆虐的路径。然而,那煞气极其顽固狡猾,如同拥有生命般,不断冲击着银针封锁的薄弱之处。每一次冲击,都让沈云昭的身体剧烈抽搐一下,脸色更加灰败一分。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殿内落针可闻,只有孙仲景沉重的呼吸和银针捻动时发出的微弱嘶嘶声。青黛、玲珑等宫女跪在榻前,紧紧攥着手帕,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大气不敢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约莫半个时辰后,孙仲景布满皱纹的额头已满是汗水,后背的官袍也被汗水浸透。他猛地拔出最后一根银针,长长吁出一口浊气,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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