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将落未落,月亮将明未明之时的天色是极美的。如果这时候天边再有一些云彩,那么此时在余晖的照耀下,云边呈现出来紫色、红色,加上白色的云朵以及天空的蓝色,多姿、绚丽就共同绘制出了此时的天空。
绚烂之下,一条大河穿过青山,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蜿蜒流转。此时,在河水的映衬下,天与地共一色。
河边有个村庄,名叫牛家湾,正好处于河湾的内湾里。村庄所处位置像一个喇叭,三面临水,喇叭口则对着村外,一条驿道正好从村口经过。驿站离牛家湾二十几里,名曰桥头驿,实际上,那地方并没有桥,不过桥头驿所在,却是本乡之所在。
村庄不小,百十户人家,这个数量,刚好一里。国朝初定之后,太祖皇帝为重新编造户籍,下旨百十户为一里,十户为一甲。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十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十人。
然后规定,以丁粮多寡为序,凡十年一周,曰排年,在城曰坊,近城曰厢,乡都曰里。
就是说,一百一十户为一里,十户为一甲。按照丁粮多寡排序,也就是按照人口征收税粮的规模排序,其中十户为里长。一甲之内,按丁粮多寡其中一户为甲首。十名里长以十年为一个周期轮流应役,每年一名里长率领十名甲首应役。
那如果遇到了鳏寡老人呢?或者一个村子超过了一百一十户呢?也有规定,对于超出一百一十的,则由里长带管。
打个比方,一个村子有125户,110户为一里,超出15户,这十五户则有里长带管,成为这个里的带管户。带管户是需要服差役的。
而对于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人户,年老、残疾、十岁以下的幼童,这些人被编为畸零户。畸零户则不需要服差役。
还是以上述为例,村子125户,其中有6户是畸零户,因此,这个里就形成了一百一十户在编户以及9户带管户,这119户都是需要服差役的。此外还有6户畸零户,他们6户不需要服差役。
但是一项制度并不是没有缺点,里甲制看上去能更好的统治基层,但是从一开始,这项制度就存在致命缺陷。随着社会生产活动的发展,以及家庭生产能力、家庭成员的变化,还有地方差异等,一些里、甲会出现差异。
例如一甲之内出现富裕者,那么这户人家就可能需要连着服差役。又或者一户人家相继有人去世,成了畸零户,那么就会退出在编差役中。
如果后续没有对制度进行重新修订,一味的沿用,最终矛盾会越来越大。
此时,牛家湾内大多数房子都已经冒起了炊烟。大人们开始呼喊自家孩子的名字,玩疯了的孩子们从村口大树下面疯跑着回家。
一些不想回家的孩子则被自家大人揪着耳朵一路拎回来,回到家时脸上通红。
大抵是孩子们也怕社死,被家里长辈揪着耳朵,还被同伴们看到,有损自己的“脸面”吧。出来混,讲究的就是一个脸字。
村口的大树下,看上去三十多岁,一脸憨相的里长牛大正一脸憨笑的看着孩子们被自家大人撵回家。刚刚,自家小子还被自己媳妇揪着耳朵带回家了,那小子被揪着耳朵还不忘朝着自己喊“阿爹救命”。
等到孩子们都被拎回家,牛大脸上的憨笑才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头。他一脸的憨相,加上此时紧皱着眉头,这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反差萌。
皱眉不是为别的,正是县里的差役。
这里就不得不提里甲差役,本朝里甲差役分两种,一种是里甲正役,一种是杂泛差役。
正役就需要说到里甲制的另一项重要作用,那就是征税。正役除了县衙勾摄公事,另一个就是催收钱粮。
不过,正役之外,需要服差役的更多是杂役。杂役种类繁多,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各级官府以及职能部门,或者是官员,都可以要求地方人员服杂役。
牛大忧心的正是杂役,县里已经通知,牛家湾十甲各出一人服杂役。可是,牛家湾前不久才刚刚服完杂役,而眼下正值粮食收获时期,哪家出一个劳动力,都是一份损失,更何况才刚刚服完役。
村口的驿道上,远处有一道穿着皂色衣服,骑着杂色马匹的身影飞速的接近,这是牛大要等的人,县里下来的皂隶。
皂隶也属于杂役的一种,通常情况下皂隶以一年为期限。
来的这人显然认识牛大,在隔着牛大十几米远的地方喊了一声牛大哥,随后一勒马缰,马儿顿时漫步,走上几米之后停了下来。马上的骑士翻身下马,动作娴熟,一看就是练过骑术的。
牛大迎了上去,“王老弟,可把你等来了。”
皂隶叫王二,与牛大在服杂役时认识,感情笃厚。此刻,王二也握着马缰绳朝牛大拱手,“牛大哥,久等了。”
“哪里,走走走,随我回家。”
最后一丝太阳的光辉终究是藏进了地平线下方,清冷的月光辉洒在大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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