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泽尔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知更的心脏。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衣领下那枚坚硬的金属挂坠,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她最后一片灵魂的锚点。
“源初之种…碎片?”知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碧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维泽尔面具上那两道毫无温度的幽光,“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设计了这一切?”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神秘而危险的男人会“恰好”出现,为什么会提出那份将陈观推入深渊的契约!什么“旧日残响”,那根本就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标,是她一直贴身佩戴、视若生命的母亲遗物!
“设计?”维泽尔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夜枭般的轻笑,带着一丝嘲弄。“命运的丝线自有其轨迹,小鸟。契约是载体先生自愿签下的,力量也是他亲手借取的。至于目标…我只是善于发现和回收那些…散落的、不该流落于世的‘遗产’罢了。”他向前又踏了一步,深紫色的风衣下摆无风自动,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空气,让艾米的小脸瞬间煞白,忍不住后退一步,紧紧抱住了知更的腿。“把它给我。契约就是契约。他付出了代价,现在,轮到你们支付报酬了。”
“不!”艾米尖声叫道,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却依旧死死挡在知更身前,对着维泽尔挥舞着小拳头,“坏蛋!不许欺负姐姐!不许抢姐姐的项链!那是姐姐妈妈留下的!哥哥!打他!”她无助地看向瘫在地上的陈观,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和恳求。
陈观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艾米的哭喊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想撑起来,想挡在她们前面,哪怕只剩下一条手臂!但右肩断口处传来的、如同灵魂被反复撕裂的剧痛和那如同跗骨之蛆般深入骨髓的冰冷污染,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每一次试图凝聚意志,都像在粘稠的沥青中挣扎,契约的冰冷束缚和深渊回响的疯狂低语在意识深处激烈碰撞,搅得他天旋地转。
“呃…”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仅存的左臂徒劳地抓挠着身下冰冷的泥地,断臂处深蓝色的粘液不受控制地渗出更多,在泥地上晕开一片诡异的深蓝。
“哥哥!”艾米看到陈观痛苦的样子,哭得更凶了。
“陈观!”知更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看到陈观的样子,又感受到维泽尔步步紧逼的杀意,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几乎将她吞噬。她猛地低头,看向手中那还剩一小半、散发着纯净生命气息的“源生之泉”水球。这是陈观用命换来的!她毫不犹豫地将水球凑到陈观嘴边。
“喝!快喝下去!”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乳白色的液体带着清凉甘甜的生机涌入陈观干裂灼痛的喉咙。如同久旱的沙漠迎来了一场甘霖,磅礴而温和的生命能量瞬间涌向他近乎崩溃的躯干!这力量是如此纯粹,甚至短暂地压制了右肩断口处肆虐的污染能量和钻心的剧痛!陈观涣散的赤红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力量感,奇迹般地在他残破的身体里重新点燃!
他几乎是贪婪地大口吞咽着那珍贵的泉水,每一口都让他惨白的脸色恢复一丝生气,胸腔里破风箱般的杂音也减轻了不少。虽然断臂的创口依旧狰狞可怖,深蓝色的渗出并未完全停止,但他眼中那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却顽强地重新稳定下来,甚至多了一丝锐利!
维泽尔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面具下的目光反而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审视,仿佛在观察实验对象对刺激的反应。他甚至还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评估“源生之泉”对陈观这种特殊污染体的具体效果。
“感觉好点了吗?”知更紧张地看着陈观急促起伏的胸膛渐渐平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手中的水球已经彻底消失,所有的生命精华都注入了陈观体内。
陈观剧烈地喘息着,猛地睁开眼,赤红的瞳孔深处,契约的暗红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骤然亮起!一股源自契约的、冰冷而蛮横的力量强行压下身体的剧痛和混乱,支撑着他仅存的意志!他咬紧牙关,牙龈再次渗出血丝,用左臂猛地一撑地面!
咔嚓!
他身下的泥地竟被按出一个浅坑!他硬生生地坐了起来!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不堪,摇摇欲坠,右肩的断口随着动作又是一阵剧痛和深蓝液体的涌出,但他坐起来了!那双赤红的眼睛,如同淬血的刀锋,死死钉在维泽尔身上!里面燃烧着的是被欺骗、被利用、被夺走肢体的滔天怒火和刻骨的恨意!
“维…泽…尔!” 陈观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契约…第二步…目标…是她?”他艰难地抬起左臂,指向知更。
维泽尔似乎对陈观能重新坐起来并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敌意感到一丝“满意”,他轻轻抚掌,发出两声单调的掌声:“不错。源生之泉的效果比预想的要好,契约的韧性也值得称赞。看来深渊回响和方碑核心的反噬都没能彻底磨灭你这点可怜的意志。”他无视了陈观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视线重新落回知更紧捂的胸口。“至于目标…契约写得很清楚:‘取回一件小小的纪念品’。载体先生,你已经完成了‘取水’这部分。现在,是时候收取另一部分‘报酬’了。”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小鸟,把它给我。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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