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望春楼的宴席早已散去,只余烛影摇曳,香气残存。
沈婉宁倚在雕栏前,指尖轻抚着玉笛,心中却难掩纷乱。
那句话——“九年前的井水,冷得可以冻死人。”
只有一个人知道这句话的来历。
沈曜之,那个她本以为早已死去的少年。
—
凤仪宫内,谢无极行至阶下:“娘娘,属下查明——今日席间一人名为‘云锦’,身份为江南布商,实则与岭南故安王旧部有书信往来。”
“其身法轻盈,宴中一度靠近主位,恐是那沈曜之的假身份。”
沈婉宁微蹙眉:“他已不再藏头露尾。”
“是。”谢无极低声道,“属下建议,提前布局,应对沈曜之联合旧党之局。”
“不。”沈婉宁缓缓摇头,凤眸深处闪过冷光,“他不急,我们便更不能急。”
“你替我传旨于兵部尚书温奕然,三日后于金銮殿议‘东南军政’。”
“沈曜之若真欲翻案,他不会放过这场机会。”
谢无极一怔:“娘娘的意思是——设局等他?”
“不错。”沈婉宁语声冰冷,“我所要者,不是他逃窜的命,而是他甘愿坐下来的局。”
—
与此同时,太后寝宫。
太后手持一封密信,眼神微眯:“果然是他。”
信中笔迹娟秀,却锋利如刀:
“沈曜之已现身京中,图谋复仇,然有凤仪宫干政,难成大业。愿效犬马之劳,辅太后还政。”
——落款:韩屿。
太后轻笑一声,面上不显一丝怯色:“沈婉宁,终归还是太年轻。”
“旧臣已动,血仇初燃,待沈曜之夺权之日,便是你声名尽毁之时。”
“届时,哀家便可借天下人心,再执大权。”
—
东宫书房。
年幼的圣上正抚卷读书,忽而抬头,望向门外。
“母后今日未来?”
身边老宦官含笑答道:“凤仪宫事务繁重,娘娘命奴才告知,待明日再来。”
圣上低头,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沈曜之。”
他虽年幼,心却极静。
那日宴中,他见过那抹身影。
“那人……与母后的眼,极像。”
—
三日后,金銮殿上,百官齐聚。
沈婉宁身着正红朝服,佩绶垂地,立于百官之上,目光平静如水。
温奕然高声奏本:“南疆兵政久未更新,守将裴景云年迈,应早定接替之人。”
沈婉宁轻启朱唇:“本宫以为,镇守之职事关国防,不可轻换。然若有人才荐举,本宫亦愿细审。”
话音未落,一道沉稳之声从朝堂之下传来:
“微臣有荐。”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一人缓步出列,身披青袍,眉眼冷峻,正是——沈曜之!
殿上一时哗然!
“他是……”
“是沈家遗子!怎会——”
沈婉宁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唇边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沈曜之目光如炬,望向凤仪宫主位,缓声开口:
“微臣沈曜之,愿举江南节度使之子李观澜,年三十,熟兵法,识军政,可为南疆之选。”
这不仅是荐人,更是正名!
他不再隐藏,不再逃避,而是在天下人面前,堂而皇之地走到了朝堂之上。
这,是宣战。
—
沈婉宁缓缓起身,凤眸直视台下:
“你说你是沈曜之?”
沈曜之躬身一拜:“回娘娘——正是。”
满殿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凤仪宫主,会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挑衅。
沈婉宁却忽然轻笑出声,点头道:
“沈侯之后,果有胆魄。”
“既然你敢上朝奏本,本宫,便敢接你的荐言。”
“你荐李观澜,本宫准奏。”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震惊。
她……竟应了?
沈曜之也是一怔,眼底波澜起伏。
这不是她的风格。
沈婉宁却已落座,朱唇轻启:
“但我有一个条件。”
“今后朝中一切军政言奏,沈曜之需与谢无极、温奕然三人联议后方可上奏。”
“如此,可接受?”
这是明立他权,也是暗中圈住他的势。
沈曜之眼神沉了沉,终是缓缓点头:“微臣……遵命。”
—
朝会散后,沈婉宁缓步行至御花园。
花影婆娑,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于长廊之下。
“你想说什么?”她先开口。
沈曜之背对着她,语气低沉:
“你若不杀我,我终有一日,会反咬你。”
沈婉宁却轻轻一笑:“你想反我,我不怕。”
“但你若敢再动百姓一分,我沈婉宁,定叫你尝沈家灭门的滋味。”
“那滋味,你……可还记得?”
沈曜之猛然转身,眸中怒意如火!
“你——”
沈婉宁却已转身离去,衣袂翻飞,带起一阵清冷的风。
她未回头,只留一句话飘散在风中:
“来吧,沈曜之。来夺我手中之权,夺这天下之位。”
“可记住——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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