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太子张承业当庭抖落账册的铁腥气还没散尽,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就撞碎了沉重的殿门:
“八百里加急——榆林塞告急!北狄海寇联军叩关!”
满朝文武瞬间死寂,只余那传令兵喉咙里拉风箱般的喘息,他像从血池里捞出来,半副残破皮甲挂在身上,每一步都在金砖上留下黏稠湿印:“……秦山将军重伤……城、城快守不住了!”
张辰猛地从龙椅上站起,玄黑龙袍带起一股劲风:“慕容燕?!”
“是!那女罗刹亲自带兵,还有海寇的船……咳咳……”传令兵咳出大团血沫,眼神却亮得骇人,“将军说……‘侯爷的甲,还撑得住!’”
“虎符!”张辰的吼声炸雷般响起,再没半分朝堂上的深沉,“备马!点玄甲骑!通知津州水师林震,按第二套海图,给朕堵死那群海耗子的退路!立刻!”
马蹄声如滚雷碾过神都长街,铁甲洪流冲出城门。张辰伏在狂奔的战马上,劲风刀子般刮过脸颊,诸葛明昨夜密奏的字句在脑中翻腾:“……缴获军械已悉数调包,箱内毒箭尽换沙土草絮,唯最上层留十数真箱惑敌……”
*慕容燕,你想用朕的刀杀朕的人?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弯刀快,还是朕的龙旗先插上你的帅帐!*
**榆林塞。**
残阳如血,泼在千疮百孔的城墙上。最后一块完好的垛口轰然崩碎,巨石裹着守军的残肢断臂砸落。秦山被气浪狠狠掼在后面的石阶上,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胸前冰冷的甲叶上——那是老侯爷张威的旧甲,心口位置一个被利箭贯穿后粗糙修补的破洞,此刻正被他的血重新浸透。
“将军!”亲兵嘶吼着想把他拖下城墙。
“滚开!”秦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下。他竟用半截断刀支撑着,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破碎的风箱,每一次挪动,旧甲关节连接处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咧开嘴,血顺着嘴角淌下,牙齿却是森白的:“慕容家的黄毛丫头!你爹拓跋弘当年在狼居胥山,也没啃下我大梁一块砖!”
城下,一身猩红皮甲、骑在高大黑马上的慕容燕放声尖笑,弯刀直指城头那浴血的身影,声音穿透喊杀:“张辰的一条老狗,也配穿镇北侯的甲?那破洞是张威的催命符,今日便是你的!”
她猛地扬刀:“儿郎们!破此残城,屠尽三日!给本帅撕了他!”
更狂暴的攻势如同黑色海啸拍向摇摇欲坠的城墙。云梯钩索再次挂满墙头,狄兵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
秦山狂笑,笑声混着血沫:“侯爷……您在天上看着!”他抄起脚边一柄满是缺口的沉重铁锤,独臂抡圆了砸出去!轰!一架云梯顶端三个狄兵连人带梯被砸成扭曲的肉块坠落。巨大的反震力让他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残破的箭楼上,哇地又是一大口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
“将军!”仅存的几十个亲兵目眦欲裂,疯了一样扑向缺口。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秦山眼前发黑,靠着冰冷的箭楼残壁才没倒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城在……人在!”他颤抖着手,死死按住胸前甲胄上那个冰凉的破洞,仿佛要按住里面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沉闷的震动从脚下传来,起初微弱,但迅速变得清晰、狂暴!不同于狄人战鼓的混乱,这声音沉闷、整齐、带着碾碎一切的韵律,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连城墙的碎石都在簌簌跳动!
城上城下,所有厮杀的士兵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什么声音?”一个攀在云梯半腰的狄兵茫然四顾。
慕容燕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战场西侧那片巨大沙丘之后。她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毒蛇般缠上心头。
轰——!
仿佛积蓄了千年的力量在瞬间爆发!沙丘顶端猛地炸开,漫天黄沙如瀑布倒卷!黄沙帷幕之后,一面巨大的玄黑色龙旗如同撕裂苍穹的闪电,悍然刺出!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无数龙旗汇聚成一片翻滚的玄色怒潮!
全身覆盖着厚重玄甲的重骑兵,如同地狱中冲出的魔神,以楔形冲锋阵,踏着滚滚沙尘,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向着狄人毫无防备的侧翼,狠狠凿了进去!马蹄踏碎大地,铁蹄下,几只散落在战场边缘、贴着“南洋珍货”封条的沉重木箱,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被轻易碾碎、撕裂!
草絮和沙土从破碎的箱体内喷溅出来,扬了旁边几个狄兵满头满脸。一个狄兵小头目下意识抹了把脸,看着掌心黄沙,又看看箱体碎片下隐约露出的、本该是淬毒箭簇的位置,只塞着肮脏的破布,他瞳孔骤缩,发出见了鬼般的尖叫:“箱!箱子是空的!毒箭呢?!!”
这声变了调的尖叫,如同瘟疫瞬间在狄人后军中蔓延开!
“玄甲龙骑!是张辰!!”慕容燕终于看清了冲在最前方那匹神骏黑马上的身影——玄黑龙纹甲,手中那柄斩马刀在血色残阳下反射出刺骨的寒芒!正是大夏皇帝张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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