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睫毛上立刻凝了层水珠,湿冷的雾气贴在脸上像有人在呼气。
更糟的是,她感知灵植的能力被严重干扰——方才还活泼的桃林、竹丛,此刻在雾里只剩模糊的影子,连小精灵们的银芒都暗了几分。
"小心脚下。"沈砚突然拽住她。
云栖低头,这才发现脚边的腐叶下埋着半截白骨,指骨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像是临死前想抓住什么。
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从左侧传来。
云栖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和沈砚同时转头,却只看见雾里晃动的树影。
小精灵们突然聚成一团,最前头那只银蝶猛地扎进雾里,翅膀上的光像盏小灯,照亮了前方三步外的东西——
那是棵槐树。
但这棵槐树的树干上,密密麻麻嵌着人的眼珠。
云栖的胃里一阵翻涌。
那些眼珠有的还沾着血,有的已经浑浊发白,却全都直勾勾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树里爬出来。
"继续走。"沈砚的声音沉得像块铁。
他的冰剑划出一道寒光,将挡路的枝桠劈成两段。
被斩断的枝桠却渗出黑血,溅在地上滋滋作响,冒起青烟。
云栖攥紧残页。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小精灵们在发抖,却没有一只退缩——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在最前面,银芒像把刀,在雾里劈开条勉强能走的路。
越往雾林深处走,压抑感越重。
云栖的胸口像压了块磨盘,每吸一口气都要费好大的劲。
她的额角又开始渗血,不是因为外伤,而是雾里的某种力量在撕扯她的灵识。
"快到了。"沈砚突然说。
云栖抬头。
透过层层雾气,她隐约看见前方有片空地,空地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
碑上的字被苔藓覆盖,却仍能辨出几个模糊的刻痕——"农神...禁...域"。
就在这时,雾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那声音细细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却又清晰得像是在耳边。
云栖的头皮发麻,她看见沈砚的剑穗在抖——那是他极度警惕时的习惯。
"别回头。"沈砚低声道。
但云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扫向身后。
雾气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影子。
那影子很高,穿着宽大的道袍,腰间挂着块泛着冷光的玉牌——和陆沧溟的玉牌一模一样。
"小友..."
熟悉的嗓音裹着雾气钻进耳朵。
云栖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猛地拽住沈砚往旁边扑,身后传来掌风撕裂空气的尖啸——
是陆沧溟!
可他们明明已经突破结界,他怎么会这么快追上来?
云栖在翻滚中撞断一根枯枝,疼得倒抽冷气。
她抬头,正看见陆沧溟从雾里走出来,道袍上沾着黑血,眼神却亮得骇人:"本座说过...最后一次机会。"
沈砚的冰剑横在两人中间。
他的指尖结着薄霜,声音却比冰还冷:"你伤了多少条人命,才让这死雾认你?"
陆沧溟不答。
他抬手结印,雾里的眼珠突然全都转了起来,槐树的枝桠像活了似的缠向云栖的脚踝。
小精灵们尖叫着扑上去撕咬枝桠,却被腐叶里钻出的黑藤卷住,银芒一盏盏熄灭。
云栖的眼泪涌了出来。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残页的绿光终于冲破雾气的压制,如潮水般涌出——
"给我开!"
随着她的嘶吼,最后一批小精灵突然爆成银光。
那些光裹着残页的力量,像把烧红的刀,在雾林中央劈开条血路。
沈砚趁机揽住她的腰,冰剑斩开所有缠来的藤条,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那方石碑。
当脚尖碰到石碑底座的瞬间,雾气突然退潮般散开。
云栖抬头,看见石碑背面刻着一行字:"承脉者入,贪念者死"。
而石碑后的林子里,立着扇青铜门。
门后,是更浓的雾。
沈砚握紧她的手。云栖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和自己的一样凉。
"进去?"他问。
云栖望着门后翻涌的雾气,想起残页里那些关于农耕秘术的记载,想起灵田里小精灵们举着稻穗的模样,想起陆沧溟眼里的贪婪——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笑了:"进去。"
两人刚跨过青铜门,身后传来"轰"的一声。
云栖回头,只见青铜门已经闭合,门面上浮起与残页相同的纹路。
而门内的雾气比外头更重,像块浸了水的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砚的冰剑突然剧烈震颤。云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
雾里,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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