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是被一阵腥甜的血气呛醒的。
后脑勺撞在承露花茎秆上的钝痛像潮水般涌来,她睫毛颤了颤,眼前的重影逐渐凝结成模糊的轮廓——沈砚半跪在她身侧,玄色道袍被撕开几道口子,右手还保持着向前抓握的姿势,指尖有细碎的雷光噼啪作响;邱师姐歪在三步外的药篓旁,定魂散的青瓷瓶滚落在她脚边,瓶口还沾着星点药粉;余道长的道冠歪了,白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可他的手仍死死掐着法诀,困灵阵的光链虽弱,到底没断。
娄护法的尸体在五步外,碎肉里半块染血的玉牌泛着冷光,"玄清"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云栖?"沈砚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
他伸手要扶她,却在触到她肩膀时顿住——掌心还凝着未散的雷罡,怕伤着她。
云栖这才发现自己半边身子浸在血水里。
她撑着承露花茎秆坐起来,花茎被压得弯了弯,却没断,反而有细密的金光顺着茎脉爬上来,在她掌心烙下个暖融融的印子。
"灵核爆炸的余威......"她声音发涩,目光扫过四周。
药田被掀得东倒西歪,可那些原本蔫头耷脑的灵草竟泛着幽微的光——青芝的菌盖在渗淡绿,火棘的刺尖凝着红珠,连最普通的养气草都支棱起叶片,像在吸收什么。
"灵气。"她突然想起昨夜解析秘术残卷时,魏书生念过的那句"灵气聚则有隙,隙生则势破"。
方才娄护法的灵核爆炸震散了大量灵气,这些药草本就是吸收灵气的行家,此刻怕是都"吃"饱了。
"沈砚,"她抓住他沾血的袖口,"看那些灵草。"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微缩:"它们......在储存外泄的灵气?"
"残卷里说过,上古农神能引百草为兵。"云栖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承露花印,"如果能把这些灵气导出来......"
"导灵气?"余道长突然咳着爬过来,他的道袍前襟全是血,可眼睛亮得吓人,"困灵阵能聚灵,但要导灵......得改阵眼!"
邱师姐已经踉跄着过来,她扯下腰间的丝帕按在云栖额角的伤口上:"我试过定魂散,能稳定灵气波动。
丁药师那有敛灵粉,应该能帮着凝形。"
丁药师正蹲在药囊前翻找,听到自己名字头也不抬:"有!
前日彭老头给的三瓶,还剩半瓶!"他举起个棕色瓷瓶晃了晃,药粉在瓶里沙沙作响。
魏书生突然从地上捡起抄本,他的手还在抖,可声音里带着股狠劲:"我......我记得残卷里说'草为媒,气为刃',护......护盾的话,需要有人用精神力稳着。"他看了眼娄护法尸体上的玉牌,喉结动了动,"我来。"
云栖的心跳得厉害。
她望着这些浑身是伤却眼睛发亮的人——被她从杂役房捡来学认药的邱师姐,总说"药草比人可靠"的丁药师,被陆沧溟用血符威胁了三年的魏书生,还有......
"沈砚。"她转头看他,"你能再撑一道雷网吗?
不用太强,只要给我们半柱香。"
沈砚没说话。
他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血,指腹蹭过她发间沾着的碎草,然后站起身。
雷光在他指尖噼啪作响,这一次的雷网比之前淡了许多,却像蛛丝般细密,将众人和药田都罩在里面。
"开始。"云栖深吸一口气。
余道长的手指在地上快速结印,困灵阵的光链突然扭曲起来,像活了的蛇,顺着青芝的菌盖、火棘的刺尖、养气草的叶片爬过去。
云栖看见那些灵草的光慢慢暗了,灵气顺着光链涌进阵心,在众人头顶凝成一团混沌的雾。
丁药师猛地掀开瓷瓶,敛灵粉撒进雾里。
雾团剧烈翻滚,渐渐有了形状——像块半透明的玉,却流转着青、红、绿各色微光。
"稳不住!"邱师姐突然喊。
她的指尖渗出血来,正按在雾团上,"灵气太杂,定魂散压不住!"
魏书生咬着牙扑过去,抄本抵在雾团上。
他额角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血符在掌心烧得发红:"我......我用精神力引着!
残卷里的字......在动......"
云栖盯着雾团,突然想起农典在胸口的嗡鸣。
她解开领口,农典的残页飘出来,金光照在雾团上,那些杂乱的灵气突然像被梳理过的发丝,顺着金光的纹路缓缓流动。
"成了!"余道长嘶哑地笑。
雾团终于凝实,像块嵌着星子的琉璃,稳稳悬在众人头顶。
娄护法的灵核爆炸余威就在这时涌来。
黑紫色的光刃撞在琉璃盾上,溅起刺目的火星。
云栖听见护盾发出细微的裂痕声,可它没碎——青芝的灵气在补绿色的纹,火棘的灵气在填红色的缝,连最普通的养气草都在贡献着温和的光,像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修补这面由百草灵气筑成的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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