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无名山坳断崖下
鼠王矮小的身形紧贴在湿滑冰冷的岩壁上,如同壁虎般向下游移。下方数十丈处,那点跳跃的炉火在浓稠的夜色里,如同恶魔独眼,每一次鼓风箱沉闷的“呼哧”声响起,火光便猛地一涨,将窝棚外几个晃动的人影扭曲地投射在嶙峋的石壁上,如同群魔乱舞。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炭燃烧的呛人硫味、铁水灼热的金属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头儿,窝棚三个,外面两个望风的,炉子边两个打铁的,还有一个像是管事的在棚里坐着。” 紧跟在鼠王身后的精悍番子低声回报,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吞没。“家伙什看着像模像样,不像寻常铁匠铺,有模子,有淬火池…像是在打…铁管?”
铁管!鼠王那双亮得瘆人的小眼睛眯了起来。李三临死前手里攥着的火药和异样麻丝,这深山老林里隐秘铸造的铁管…一切线索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扣紧了!这绝不是给山里猎户打锄头的地方!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岩石上划过,留下几道白痕。“弩箭手,给咱家盯死那两个望风的杂碎!其余人,听咱家号令,一个不留!那个管事的,要活口!” 命令如同淬了冰的钢针,扎进每个番子耳中。
他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黑烟,借着岩壁的阴影和几丛顽强的灌木,悄无声息地摸到距离窝棚不到十丈的一处乱石堆后。火光下,两个望风的身影清晰起来,裹着臃肿的皮袄,抱着胳膊跺着脚,目光懒散地扫视着周围的黑夜,显然不认为这鬼地方会有什么危险。炉火旁,两个赤膊的汉子正抡动沉重的铁锤,敲打着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反射着火光。叮当!叮当!每一声敲击都带着一种沉闷的韵律。窝棚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着厚实棉袍的身影,正凑在油灯下看着什么。
就是现在!
鼠王枯瘦的手猛地向下一挥!
“咻!咻!” 两支弩箭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没入两个望风者的咽喉!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栽倒。几乎同时,数道黑影如同扑食的猎豹,从不同方向暴起,直扑炉火旁的铁匠和窝棚!
“什么人?!” 炉火旁一个铁匠刚抡起铁锤,眼角瞥见黑影扑来,惊骇欲绝地大吼。回应他的是一道雪亮的刀光!噗嗤!血光迸溅!另一个铁匠反应稍快,抓起手边一根烧红的铁条就抡了过来,带着灼热的风声!扑向他的番子一个矮身避过,反手一刀狠狠扎进对方大腿!惨叫声划破夜空!
窝棚里的管事反应极快,油灯瞬间被吹灭!里面传来桌椅翻倒和急促的脚步声!
“想跑?!” 鼠王怪笑一声,身形如电,直扑窝棚门口!他刚到门口,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硫磺和硝石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棚内一片漆黑,只听得里面传来急促的喘息和摸索声。
鼠王毫不犹豫,一个翻滚冲了进去!黑暗中,劲风扑面!一把沉重的铁钳带着呼啸砸向他刚才的位置!鼠王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滑开,枯爪般的手指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钳的手腕!入手冰凉滑腻,带着铁锈和汗渍!那管事闷哼一声,另一只手猛地从怀里掏出什么,狠狠砸向地面!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一股浓烈呛人的白烟瞬间在狭小的窝棚内弥漫开来!辛辣刺眼!
“闭气!” 鼠王厉喝,手上力道却丝毫未松,反而猛地一扭!“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嚎!他另一只手已经狠狠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如同铁钳般收紧!
外面的战斗已然结束,两个铁匠倒在血泊中抽搐。番子们迅速冲进窝棚,几支火把的光芒驱散了浓烟。只见鼠王死死掐着一个四十多岁、面容精悍、此刻却因窒息和剧痛而扭曲的汉子,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汉子被折断的手腕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耷拉着,地上散落着几个破裂的竹筒,还在冒着丝丝缕缕呛人的白烟。
“说!替谁干活?!” 鼠王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凑到那管事耳边,掐着脖子的手微微松了一丝,让他能喘气说话。
管事剧烈地咳嗽着,涕泪横流,眼中充满了恐惧,却死死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吐。
“骨头硬?” 鼠王狞笑,目光扫过窝棚角落堆放的几根已经冷却、尚未打磨的铁管,以及旁边木箱里露出的、成捆的黑色麻丝——正是李三临死前攥着的那种!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戳向管事折断的手腕断骨处!
“啊——!!!” 非人的惨嚎几乎掀翻窝棚顶!管事浑身剧烈抽搐,眼珠暴突,汗水瞬间浸透了棉袍。
“再问一遍,替谁干?打的什么?那些麻丝做什么用?!” 鼠王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
“永…永利…” 管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剧痛让他几乎崩溃。
“永利车行?放屁!” 鼠王手指作势又要用力,“永利车行有这胆子私铸军械?背后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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