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阳驾着马车,他握缰绳的手染着淡淡艾草香,那是秋水阎罗刀鞘常年浸泡艾草汁留下的气息。马车转过朱雀街时,静姝透过竹帘,见街角茶棚"梁国旧茶"的幌子被新漆"北荒普洱"覆盖,墨迹边缘洇着旧色,如未愈伤痕,恰似她此刻的心境。
城西老宅朱漆门紧闭,门楣原吏部尚书"严府"匾额已换作烫金"陈府",右角留寸许旧漆,仿佛在诉说着宅院易主的仓促。张旭阳勒住踏雪马,腰间秋水阎罗刀狼首吞口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刀鞘上的艾草纹与门柱上的狼首石刻隐隐呼应。"少族长。"门环三叩后,大门洞开,两名护卫抱拳行礼,袖口青色狼首刺青与刀身纹章相印。
大厅内沉水香氤氲,青烟袅袅升向梁间。陈茹仕斜倚湘妃竹榻,指间东黎玛瑙手串轻响,每颗珠子上都刻着细小的狼首纹。她眼角丹砂痣在烛火下柔光微漾,身着西靖族传统的靛蓝短打,袖口露出半截刀疤,那是早年与南夷交战时留下的。"旭阳,你可算到了,思羽也在。"她望向二人,目光扫过静姝,"这位姑娘是......" 静姝攥紧绣着梁国朱雀的裙摆,指尖微颤。她抬眼撞见陈茹仕带笑的目光,那眼神锐利如刀,却又藏着一丝暖意,令她想起宫中教引嬷嬷的审视,却又多了几分江湖儿女的坦荡。脸颊骤红,唇张却无声,只得求助看向张旭阳,裙摆上的朱雀纹被捏得发皱。 "姨娘,这位是静姝,渝国郡主。"张旭阳上前半步,挡在静姝身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保护意味。
陈茹仕挑眉轻笑,手串撞击声陡然加快:"好个标致小美人,旭阳啊,你有思羽这郡主还不够,又添个渝国郡主?"她的目光转向内室,李思羽正从屏风后走出,腰间赤血剑穗轻轻晃动,新剑鞘上的玄鸟纹与静姝裙摆的朱雀纹形成微妙对比。
李思羽掩唇而笑,静姝脸更红,低头盯着鞋面上的朱雀纹,那是她身为梁国公主时最爱的绣样,如今却在北荒风格的宅院里显得格格不入,恨不能藏进裙裾。 陈茹仕望着檐下低头捏裙角的静姝,眼角丹砂痣泛着狡黠之光:"旭阳,你这一路,倒似带着个害羞小雀儿。"她坐直身子,湘妃竹榻轻响,榻边放着一本翻开的《西靖刀法要诀》,书页间夹着半片狼尾。
张旭阳抬手为静姝拂开垂发,袖口气脉图纹路若隐若现,那是西靖族内功心法的独特标记:"姨娘见笑,静姝初次见您,难免生分。"话音未落,静姝已紧张后退半步,裙摆扫过青砖,发出细碎声响,惊得梁上燕子扑棱飞起。
陈茹仕坐直身子,湘妃竹榻轻响:"生分?我儿子带来的人,便是自家人。"她转向李思羽,目光落在其腰间赤血剑上,剑身反射的烛火在她眼中跳动,"思羽,说说,这小姝儿如何让旭阳动了心思呢?"
李思羽轻笑,指尖抚过剑柄狼首纹,那是张旭阳为她特意雕刻的:"陈姨莫为难姝儿妹妹,那日在常州......"她顿住,瞥向静姝发白的指节,改言道,"有些事,让旭阳晚些单独与您说吧。"静姝抬眼,撞见陈茹仕似笑非笑的目光,喉间如塞棉絮,半句解释不得。
"还要单独说?"陈茹仕挑眉,手串撞击声陡然急促,"旭阳,你这柄秋水阎罗刀,该磨磨了......"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张旭阳,又扫过静姝,"明日太安殿觐见大祭司,可是场硬仗呢。" 张旭阳上前半步,将静姝护在身后:"姨娘放心,我定护好思羽与姝儿。"他的手掌按在秋水阎罗刀柄上,狼首吞口的寒意透过掌心传来,令他想起方才重铁山描述的那场激战。
陈茹仕望着他护犊子的姿态,笑出声:"护好?我看你心里早被她俩占满了。"她睨向李思羽与静姝,见二人耳尖泛红,笑得更欢,"罢了,不逗你们了,都去换身衣裳,明日觐见大祭司,须得穿西靖族的服饰。"她挥手,侍女捧来靛蓝短打,布料上绣着细密的狼首暗纹。
静姝接过衣裳,嗅到皂角香,想起宫中龙涎香的奢靡,心中泛起怅惘。她随李思羽走向厢房,听见陈茹仕在身后轻唤:"旭阳,你暂且留下。"脚步顿住,回头望见张旭阳立在烛火中,背影被拉得老长,恰似秋水阎罗刀的狭长刀影。 庭院里,石榴树影婆娑。静姝摸着腕间珊瑚手串,那是梁国覆灭前母后所赠,如今却与西靖族的狼首纹格格不入。她忆起陈茹仕指尖的温度——既有刀刃般的锋芒,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恰似这宅院里新旧交织的气息。抬眼望星空,听见大厅内低低交谈声,张旭阳声线沉稳,讲述着在常州与静姝相遇及被人下药的经历,陈茹仕偶尔插话,笑声扬起时,惊起檐下燕子扑棱飞过。
夜幕降临时,静姝立在庭院,望着飞檐上北荒狼旗猎猎作响。那旗帜边角残破,却依旧倔强地飘扬,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张旭阳脚步声从后传来,他抬手为她拂去肩头柳絮:"冷么?" 静姝摇头,望月轻语:"从前在宫里,这样的夜该摆宴赏花了......如今都城破了,我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她声音渐低,指尖无意识绞着裙带,朱雀纹在月光下泛着苍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