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打在“三叶堂”的木质招牌上,发出沙沙的响。三玖坐在吧台后,数着今天的营收单,指尖划过那串单薄的数字,心一点点往下沉。
已经连续半个月了。自从隔壁开了家连锁甜品店,面包店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以前这个时间,玻璃柜里的海盐卷和樱花大福早就卖空了,可今天,大半的面包还安安静静待在里面,奶油霜在微凉的空气里慢慢凝固,像她此刻的心情。
“又没卖完?”二乃从后厨走出来,解下沾着面粉的围裙,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烦躁。她拿起块没卖出去的可颂,狠狠咬了一口,黄油渣掉在吧台上,“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房租都悬。”
三玖的指尖攥紧了营收单,纸页被捏出褶皱。房租是月初交的,眼看月底就要到了,房东昨天已经打来电话,语气不善地说“再不交就按违约处理”。她不是没想过办法,推出了新的抹茶系列,搞了“买二送一”的活动,甚至让丁子轩在医院帮着宣传,可客流还是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消失在街角。
“要不……”二乃的声音顿了顿,视线落在吧台角落的记账本上,那里记着丁子轩每月上交的工资总额,后面跟着一长串零,“从丁子轩的钱里拿点?就当借的,等生意好了再还。”
三玖的心猛地一紧,像被针扎了下。她抬起头,看着二乃,眼里带着难以置信:“二乃姐,你忘了上次……”
“上次是上次,这次不一样!”二乃打断她,声音拔高了些,“上次是我买那些没用的东西,这次是为了保住我们的店!这店是我们大学毕业就一起开的,是我们的心血,你想眼睁睁看着它被房东收走?”
三玖低下头,指尖划过冰冷的吧台。她怎么会忘?这家店承载了太多回忆——大学毕业那天,她和二乃攥着仅有的积蓄,在这条街转了整整三天,才租下这个小门面;开业第一天,丁子轩送来的开业花篮摆在门口,被风吹倒了三次;她们在这里熬过无数个揉面到深夜的夜晚,也在这里分享过第一笔盈利的喜悦。
可……
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丁子轩疲惫的脸。上个月他为了多赚点钱,连续接了三台高难度手术,从手术室出来时,白大褂都被汗水浸透了,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她还想起二乃那些堆在储藏室的奢侈品,那架几乎没弹过的古董钢琴,那幅被遗忘在角落的雷诺阿真迹——那些都是用丁子轩的血汗钱换来的,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
“丁子轩的钱……”三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颤抖,“是他一台台手术做出来的。他为了这个家,已经够拼了,我不能再……”
“够拼?他一个月五十万美元起步,银行账户里的钱够买下这条街!”二乃的声音带着点激动,“你管着钱,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存款多到可以买下几十座小岛?拿出来一点点交房租,对他来说就像掉了根头发!”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带着点恳求:“三玖,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对,那些东西我已经全卖了,钱也存进店里的账户了。这次就当帮姐姐一次,保住这家店,好不好?”
三玖看着二乃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揉进了团乱麻。一边是承载着青春回忆的面包店,一边是丁子轩拼了命换来的血汗钱,还有二乃曾经的“挥霍”留下的阴影,让她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我再想想。”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
二乃还想说什么,却看到三玖眼里的挣扎,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后厨。
傍晚的风更凉了,三玖站在窗边,看着街对面那家灯火通明的连锁甜品店,心里空落落的。丁子轩的车停在街角,他穿着白大褂,正低头跟护士说着什么,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肩膀看起来比平时更沉了些。
他最近好像又瘦了。三玖想。昨天他来店里,她给他整理领带时,指尖碰到他突出的锁骨,心里像被揪了下。
丁子轩推门进来时,风铃叮当作响,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手里拎着个纸袋,里面是刚买的鲷鱼烧,热气透过纸袋微微发烫。
“今天收得早?”他笑着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头发,却看到她眼里的红,“怎么了?”
三玖摇摇头,接过鲷鱼烧,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丁子轩没再追问,只是拿起块没卖出去的抹茶面包,咬了一口:“今天的抹茶粉很新鲜,比上次的更清香。”
“你喜欢就好。”三玖勉强笑了笑,看着他认真品尝的样子,心里的纠结更甚。她该告诉他房租的事吗?告诉他她们可能要保不住这家店了?告诉他二乃想动用他的存款?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今天手术顺利吗?”
“挺顺利的。”丁子轩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就是有个患者家属不太配合,沟通了很久。”他顿了顿,看向她,眼里带着温柔,“明天休息,我们去看爷爷吧?他昨天打电话说想你做的艾草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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