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楼道里,声控灯在丁子轩的脚步声里亮起,暖黄的光打在他疲惫的侧脸上,像层薄纱。他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是从医院食堂打包的白粥,还冒着微弱的热气,像他没说出口的牵挂。
钥匙插进锁孔时,他的指尖微微发颤,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转动钥匙的瞬间,他屏住了呼吸,生怕惊醒了屋里的人——他不是来求原谅的,只是想看看她脚踝的伤口有没有发炎,看看那些散落的玻璃碎片有没有被她不小心踩到。
推开门的瞬间,客厅里的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带着点熟悉的、属于三玖的樱花香。丁子轩放轻脚步,像只夜行的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沙发上蜷缩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三玖睡着了,怀里抱着个抱枕,大概是夜里太冷,身体蜷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兽。她的脸颊还带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微微抿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丁子轩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疼。他放轻脚步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外套上还留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像个沉默的拥抱,将她轻轻裹住。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目光落在满地尚未清理干净的狼藉上——尤其是那些散落在地毯缝隙里的玻璃碎片,像无数细小的、闪着寒光的牙齿,随时可能咬伤她。
丁子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蹲下身,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地面。他的动作专注得像在手术台上寻找细微的出血点,指尖拨开地毯的绒毛,夹起那些几乎看不见的细小碎片,放进随身携带的密封袋里。
月光透过窗户,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像幅流动的画。他的脖颈上,那道被花瓶碎片划伤的伤口还没好,结痂的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像早已习惯了疼痛。
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为他的动作伴奏。丁子轩清理到沙发脚时,看到那里卡着一块尖锐的玻璃碴,正是昨天划伤三玖脚踝的那块。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来,放进密封袋时,指尖微微发颤——如果昨天他能早点清理,她就不会受伤了。
这个念头像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不疼,却带着点难以言说的自责。
清理完客厅,他又转身走进厨房。保温桶里的白粥还带着点余温,他倒进锅里,开小火慢慢加热,动作熟练得像在自己家。米香渐渐弥漫开来,混着空气里的樱花香,像场温柔的和解。
他记得她胃不好,生气后总喜欢喝点温热的粥,尤其是白粥,说能“养一养被气乱的五脏六腑”。
粥快好时,他转身想拿碗,却在厨房门口撞见了一道身影。
三玖站在那里,身上还裹着他的外套,显然是被粥香吵醒的。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带着点震惊,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红。
丁子轩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像只受惊的兔子,眼底的平静瞬间被慌乱取代,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你……”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紧张,“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只是……”
他想说“只是来看看你”,想说“只是想清理碎片”,想说“粥热好了就走”,可话到嘴边,看到她泛红的眼眶,那些话突然就堵在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他怕了。
怕她再次扬起手,怕她再次说出那个“滚”字,怕她用那种冰冷的、带着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像看一个不该出现的污点。
三玖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看着他下意识后退的动作,看着他眼底那片尚未散去的、属于被伤害后的警惕,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被她伤透了的丁子轩。
那个曾经会坦然接受她所有小脾气的人,那个会在她强吻后红着脸笑的人,那个会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的人,现在却因为她的突然出现,紧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三玖往前走了一步,脚踝的疼痛让她踉跄了一下,丁子轩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想去扶,却在中途猛地缩回手,像怕被烫伤似的,眼底的挣扎像团燃烧的火。
“丁子轩……”三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像被雨水淋湿的绒毛玩具,“你别走。”
丁子轩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深潭。他抬起头,眼底的震惊像被点燃的星火,带着点不敢相信的迷茫:“你……”
“对不起。”三玖打断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板上,“对不起,丁子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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