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三年(公元前63年)
春天三月,宣帝下诏封原来的昌邑王刘贺为海昏侯。
乙未日,宣帝下诏说:“我身份低微的时候,御史大夫丙吉,中郎将史曾、史玄,长乐卫尉许舜,侍中、光禄大夫许延寿,都对我有旧恩。还有原来的掖庭令张贺,辅导我学习,让我研习文学经术,他的恩惠极为特殊,功劳很大。《诗经》里不是说‘没有恩德是不会不报的’嘛,封张贺过继的儿子、侍中、中郎将彭祖为阳都侯,追赐张贺谥号为阳都哀侯,封丙吉为博阳侯,史曾为将陵侯,史玄为平台侯,许舜为博望侯,许延寿为乐成侯。”张贺有个七岁的孤孙张霸,被任命为散骑、中郎将,赐爵关内侯。就连曾经在郡邸狱做过苦役,对我有养育保护之恩的人,也都得到了官职俸禄、田宅和财物,按照恩情的深浅一一给予回报。
丙吉临近受封的时候生病了,宣帝担心他撑不过去,打算派人趁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去给他加印封爵。太子太傅夏侯胜说:“他不会死的!我听说积有阴德的人,一定会享受他的福分,还能惠及子孙。现在丙吉还没得到回报就病得很重,但这不是要命的病。”后来丙吉的病果然好了。
张安世觉得他们父子都被封侯,在朝中地位太过显赫。于是就推辞俸禄,宣帝下诏让都内专门收藏张家的无名钱,多达数百万。张安世为人谨慎周密,每次参与决定重大政事,事情一决定下来,他就称病离开。听到有诏令下来,他还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派人到丞相府去询问。朝廷大臣都不知道他参与了这些决策。他曾经举荐过一个人,那个人来道谢,张安世很生气,觉得“举荐贤能的人,哪能接受私人的答谢呢!”从此和这个人断绝往来。有个郎官功劳很大却没得到升迁,就找张安世说这事,张安世回答说:“你的功劳大,英明的皇上是知道的,作为臣子做事,怎么能自己去说功劳大小呢!”坚决不答应他。不久后,这个郎官果然升迁了。张安世看到自己父子地位尊贵显赫,心里很不安,就替儿子张延寿请求外放补任地方官吏,宣帝让张延寿做了北地太守。过了一年多,宣帝怜悯张安世年老,又征召张延寿回来担任左曹、太仆。
夏天四月丙子日,宣帝立皇子刘钦为淮阳王。皇太子当时十二岁,已经通晓《论语》《孝经》。太傅疏广对少傅疏受说:“我听说‘知道满足就不会受到屈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危险’。现在我们做官做到二千石,官职有了,名声也有了,这个时候还不离开,恐怕以后会后悔。”当天,父子俩就一起称病,上书请求退休。宣帝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额外赏赐黄金二十斤,皇太子也赠送了五十斤黄金。公卿大臣和老朋友在东都门外设酒宴为他们送行,送行的车子有几百辆。路上围观的人都说:“这两位大夫真是贤能啊!”还有人感动得叹息落泪。
疏广、疏受回到家乡后,每天让家里人卖掉黄金,置办酒食,邀请族人、老朋友和宾客一起娱乐。有人劝疏广用这些黄金为子孙多置办些产业,疏广说:“我难道是老糊涂了,不替子孙着想吗?我们本来就有旧的田产房屋,让子孙在里面辛勤劳作,足够他们穿衣吃饭,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现在要是再增加财产让他们有多余的财富,只会让子孙变得懒惰堕落。要是子孙贤能却财富过多,就会损害他们的志向;要是子孙愚笨却财富过多,就会增加他们的过错。而且富人容易招来众人的怨恨,我既然没办法好好教化子孙,也不想增加他们的过错还招来怨恨。再说这些黄金,是圣明的皇上用来赏赐我养老的,所以我乐意和乡亲、宗族一起享受皇上的恩赐,这样度过我的余生,不也挺好的嘛!”族人听了都心悦诚服。
颍川太守黄霸让邮亭、乡官都养鸡、猪,用来赡养鳏夫、寡妇、贫穷的人。然后制定了各种规章制度,设置父老、师帅、伍长,在民间颁布施行,用做好事、防范奸邪的道理来劝导百姓,还鼓励百姓致力于耕种、养蚕,节约用度,积累财富,种植树木,饲养家畜,去除浮华奢侈的花费。他治理政事,事无巨细,一开始看起来繁琐细碎,但黄霸精力充沛,能够推行下去。他见到官吏百姓,谈话间就会反复追问,还会问一些隐秘的事情来相互验证,他聪明有见识,官吏们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解到这些情况的,都觉得他很神,丝毫不敢欺骗他。坏人都跑到别的郡去了,颍川的盗贼越来越少。黄霸努力推行教化,然后才实施刑罚,致力于让地方官吏都能有所成就,安居乐业。许县县丞年纪大了,又耳聋,督邮报告说想赶走他。黄霸说:“许县县丞是个廉洁的官吏,虽然老了,但还能行礼送迎,稍微有点耳聋又有什么关系呢!要好好帮助他,不要让贤能的人失望!”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黄霸说:“频繁更换地方官吏,送旧官、迎新官的费用,还有奸猾的官吏趁机销毁账簿,盗窃财物,公私耗费太多了,这些费用都得从百姓那里来。新换的官吏又不一定贤能,说不定还不如原来的,只会让情况变得更乱。治理的道理,就是要去掉那些太过分的做法就行了。”黄霸外表宽厚,内心清明,深得官吏和百姓的拥护,颍川的户口每年都在增加,治理成效在天下数第一,他因此被征召去担任京兆尹。没过多久,因为触犯法律,连续被贬官降职。后来宣帝下诏让他再回到颍川做太守,俸禄为八百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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