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把长安的大钟、铜驼、铜人以及承露盘都往洛阳搬运。结果承露盘折断了,那断裂的声响传出了几十里地。铜人实在太重,没办法运到洛阳,就留在了霸城。之后又大量开采铜,铸造了两个铜人,称作翁仲,安放在司马门外两边。还铸造了黄龙、凤凰各一只,龙高四丈,凤凰高三丈多,放置在内殿前。在芳林园西北角堆起一座土山,让公卿大臣们都去背土,在山上种上松树、竹子、各种树木和漂亮的花草,还抓来山里的飞禽走兽放在里面。
司徒军议掾董寻上书劝谏说:“我听说古代那些正直的人,为了国家啥都敢说,连死都不怕。所以周昌敢把汉高祖比作桀、纣,刘辅敢把赵后比作婢女。这些人生来忠诚正直,就算面对刀剑和滚烫的开水,也勇往直前,这是真心为君主珍惜天下啊。建安年间以来,打仗死了好多人,有的家里人都死光了,就算有活下来的,也大多是孤儿、老人和体弱的人。要是现在的宫殿狭小,想扩建,也应该挑个合适的时候,不能耽误老百姓种地,更何况是去造那些没啥用的东西!像黄龙、凤凰、九龙、承露盘这些,圣明的君主都不会去搞,造它们花费的功夫比盖宫殿还多三倍。陛下您既然尊重大臣,给他们戴上官帽,穿上绣着花纹的衣服,让他们坐着华丽的车子,这是为了和普通人区分开来;可现在却让他们去挖土背土,弄得满脸又黑又脏,浑身是泥,衣冠不整,损害国家的体面去做这些没用的事,这实在说不过去啊。孔子说:‘君主按照礼节使用臣子,臣子以忠诚侍奉君主。’要是既没有忠诚又不讲礼节,国家还怎么能存在呢!我知道这话一说出去肯定死罪,但我觉得自己就像牛身上的一根毛,活着既然没啥贡献,死了又有啥损失呢!我流着泪拿起笔写下这些,已经做好了与世诀别的准备。我有八个儿子,我死之后,可就麻烦陛下照顾了!”准备上奏的时候,他还洗了澡,等着皇帝降罪。皇帝说:“董寻难道不怕死吗!”主管官员上奏要抓董寻,皇帝下诏说不用追究。
高堂隆也上书说:“现在有些小人,就爱讲秦汉时期的奢靡生活来扰乱陛下的心;还弄来那些导致国家灭亡的不合制度的器物,劳民伤财,损害德政。这可不是发扬礼乐和谐、保持神明庇佑的做法啊。”皇帝没听进去。高堂隆又上书说:“以前洪水滔天,持续了二十二年,尧、舜君臣也只是照常治理国家。现在没那时那么紧急的情况,却让公卿大夫和普通差役一起干活,这事要是让四方的少数民族知道了,可不是啥好名声,写进史书里,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如今吴、蜀两国的敌人,可不是一般小地方的毛贼,他们都已经称帝,想要和咱们争夺天下。要是有人来报告说:‘孙权、刘禅都在推行德政,减轻租赋,凡事都向贤能的人请教,做事遵循礼仪制度。’陛下听了,难道不会警惕,担心他们这样很难一下子消灭,从而为国家担忧吗!要是报告说:‘那两个敌人都胡作非为,奢侈无度,奴役百姓,增加赋税,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天天唉声叹气。’陛下听了,难道不会庆幸他们疲惫不堪,咱们攻打他们会很容易吗!要是能这么换位思考,事情的道理也就差不多明白了!亡国的君主总觉得自己不会亡国,最后才导致灭亡;贤圣的君主总担心自己会亡国,反而能长治久安。如今天下衰败,老百姓家里连一石粮食都没有,国家也没有一年的积蓄,外面有强敌,军队长期驻守边境,国内又大兴土木,各州郡都不得安宁。要是敌人来进攻,我担心那些正在筑墙干活的人都没办法为国家拼命啊。而且,将士官吏的俸禄逐渐减少,跟以前比,只有五分之一,那些休假的人连赏赐都没了,以前不用交税的现在都要交一半,这使得官府收入比以前多,支出却比以前少很多。可即便这样,财政开支还是常常不够,连牛肉这样的小税,也接连不断地征收。仔细想想,这些费用肯定都花在了不该花的地方。再说,俸禄、赏赐的谷物和布帛,是君主用来惠养官吏百姓,关乎他们生存的东西,要是现在削减甚至废除,就等于夺了他们的命。已经给了又拿走,这是最容易让人生怨的啊。”皇帝看了之后,对中书监、中书令说:“看了高堂隆这奏章,真让我害怕啊!”
尚书卫觊也上书说:“现在提意见的人大多爱说好听的:一说治理国家,就把陛下比作尧、舜;一说征伐敌人,就把吴、蜀两国比作狐狸、老鼠。我觉得不是这样。天下分成魏、蜀、吴三国,各方人才都为自己的君主效力,这跟以前六国分治没什么区别。如今很多地方荒无人烟,老百姓生活困苦。陛下要是不重视,国家就会越来越衰败,很难再振兴起来。武皇帝那时候,后宫吃饭只有一道肉菜,衣服不用锦绣,床垫不装饰花边,器物不用红漆,所以才能平定天下,给子孙留下福泽,这些陛下您都是知道的。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君臣上下一起核算府库的收支,量入为出,这样还怕来不及呢;可现在工程劳役不停,奢侈之风越来越严重,国库一天天枯竭。以前汉武帝相信神仙之道,说要得到云端的露水来吃玉屑,所以才立了仙掌来承接高空的露水,陛下您很明智,每次都嘲笑这种做法。汉武帝为了求露水还被人指责,陛下您又不需要露水,却白白设置承露盘,没啥好处还浪费功夫,这些确实都应该是陛下考虑裁撤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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