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七月,皇帝曹芳开始亲自临朝听政。
八月,宣布大赦天下。
冬天十月,吴国太常潘濬去世。吴王让镇南将军吕岱接替潘濬的职位,和陆逊一起处理荆州的文书事务。吕岱当时已经八十岁了,身体一向硬朗,做事勤奋,亲自处理各种事务,和陆逊同心协力,遇到好事都互相谦让,南方的人都很称赞他们。十二月,吴国将领廖式杀了临贺太守严纲等人,自称平南将军,攻打零陵、桂阳,还煽动交州各郡,聚集了几万人。吕岱主动上表请求出兵,然后日夜兼程赶路。吴王派使者追授他为交州牧,还陆续派遣唐咨等将领前去支援。经过一年的攻打,终于打败了廖式,斩杀了廖式及其党羽,各郡县都平定了。吕岱又回到武昌。
吴国都乡侯周胤带领一千士兵驻扎在公安,因为犯了罪,被流放到庐陵。诸葛瑾、步骘为他求情。吴王说:“以前周胤年轻,一开始没什么功劳,却突然得到精锐的部队,还被封为列侯、将领,这都是看在他父亲周瑜的份上。可周胤却仗着这些,酗酒淫乱,肆意妄为,我前前后后告诫他多次,他却一点都没悔改。我对周瑜的情义,和你们二位是一样的,也希望周胤能有出息,哪会有别的想法呢!只是周胤犯下这么多罪行,不适合马上让他回来,想让他吃点苦头,好让他自己明白。他是周瑜的儿子,又有你们二位从中说情,只要他能改正,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周瑜哥哥的儿子、偏将军周峻去世,全琮请求让周峻的儿子周护统领他父亲的军队。吴王说:“以前打跑曹操,开拓荆州,靠的都是周瑜,我一直都没忘。刚听说周峻去世的时候,就打算任用周护。但后来听说周护性格不好,任用他只会带来灾祸,所以就改变主意了。我对周瑜的情义,哪会有尽头呢!”
十二月,下诏恢复以寅月为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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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初三年是三国历史上极具转折意义的一年。魏明帝曹叡临终托孤、幼主登基,曹爽与司马懿的权力博弈初现端倪;吴蜀两国也在各自的轨道上经历着人事更迭与治理考验。这一年的历史细节,不仅勾勒出三国中后期的政治格局,更埋下了此后魏晋更替的伏笔。
曹魏:托孤阴影下的权力失衡
魏明帝曹叡的去世成为曹魏政权由盛转衰的关键节点。史载曹叡“沈毅明敏,任心而行,料简功能,屏绝浮伪”,其治国理政能力在三国君主中实属上乘。他“性特强识”的记忆力与“行师动众,论决大事,谋臣将相咸服其大略”的决断力,使曹魏在他统治期间保持了稳定发展。孙盛评价其“天姿秀出”“沈毅好断”“优礼大臣,开容善直”,尤其“虽犯颜极谏,无所摧戮”的纳谏胸怀,展现了一代明君的气量。
然而曹叡最大的失误正如孙盛所批评的“不思建德垂风,不固维城之基”。他临终前的托孤安排看似稳妥,实则为权力分裂埋下隐患。将八岁的齐王曹芳托付给曹爽与司马懿,形成宗室与外臣共治的格局,本身就蕴含着权力斗争的风险。更值得注意的是,曹叡未能及时培养可靠的宗室力量,也未建立有效的权力制衡机制,导致“大权偏据,社稷无卫”的局面不可避免。
幼主即位后,曹爽与司马懿的权力博弈迅速展开。初期曹爽“以懿年位素高,常父事之,每事咨访,不敢专行”的表面尊重,很快被权力欲望打破。曹爽提拔明帝时期被压制的浮华之徒——毕轨、邓飏、李胜、何晏、丁谧等人,形成私人权力集团,通过“转司马懿为太傅”的策略,明升暗降剥夺其实权。这一操作看似高明,实则暴露了曹爽集团政治上的短视:他们既缺乏治理国家的真才实学,又急于垄断权力,将“附会者升进,违忤者罢退”的用人原则推行到极致,不仅失去了士族支持,更激化了与司马懿的矛盾。
傅嘏对何晏“外静而内躁,銛巧好利,不念务本”的评价,精准点出了曹爽集团的本质缺陷。他们的崛起不是基于治国能力,而是依托宗室身份与政治投机,这种权力基础的脆弱性,为日后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之变埋下伏笔。曹魏政权在短短一年内,就从明帝时期的稳定局面滑向派系倾轧的危险境地,其根本原因在于权力交接机制的缺失与统治集团核心价值观的崩塌。
蜀汉:蒋琬治下的宽容之治
与曹魏的权力动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蜀汉的稳定治理。大司马蒋琬展现出的政治智慧与宽容胸襟,成为蜀汉后期的重要支撑。面对杨戏“公与戏语而不应”的怠慢,蒋琬以“人心不同,各如其面”的理解包容;面对杨敏“作事愦愦,诚不及前人”的批评,蒋琬坦然承认“吾实不如前人”,这种不拒逆耳之言、不饰己过的态度,展现了成熟政治家的气度。
蒋琬的治理哲学体现了儒家“为政以德”的思想精髓。他不追求表面的权威,而是通过包容不同意见凝聚人心;不回避自身不足,而是以坦诚态度面对批评。当杨敏因罪入狱时,蒋琬“心无适莫”,不因旧怨而加重处罚,这种“不以个人好恶论刑赏”的司法公正,极大地稳定了蜀汉的政治生态。在诸葛亮去世后的权力真空期,蒋琬以其宽容稳健的治理风格,维持了蜀汉政权的延续性,避免了权力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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