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湾”已不再是那个只有银沙与翠浪的原始海岸。依托着海岸线与向内陆延伸的肥沃河谷(由摇篮脉络滋养),一个名为“环谷聚落”的人类定居点已初具规模。简陋但坚固的木石房屋依山而建,屋顶覆盖着巨大的发光苔藓叶片,在“光育季”(新生世界的温和季节)散发着柔和的绿光。田野里,驯化的发光藤蔓结出富含能量的块茎,溪流中游弋着银鳞闪烁的鱼群。
然而,新生的繁荣之下,阴影正在蔓延。
青禾站在聚落边缘新建的了望台上,手中紧握着那块边缘已被磨得温润的万物方程之碑。她的翠绿眼眸不再只有生机,更添了深沉的忧虑。她望向西方天际——那片被称为“寂息荒原”的区域。
荒原上空,常年笼罩着一层稀薄却挥之不去的灰紫色薄雾。大地呈现出病态的暗沉,本该由摇篮脉络催生的翠绿植被稀疏而扭曲,如同生锈的金属荆棘。更令人不安的是,荒原深处,偶尔会传来低沉、非自然的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挣扎。
“石碑的‘心跳’…又紊乱了。” 青禾低声对身边的弟弟砾岩说。她能通过石碑更清晰地感知到地心深处那座噬渊之冢的状态。最近几个循环季,冢体表面那些流转的翠金符文,光芒时强时弱,如同疲惫的呼吸。核心那点紫黑光芒的搏动,虽然依旧被压制,却透出一股更加顽固、更具侵蚀性的冰冷感。
砾岩已经长成一个健壮的青年,脸上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多了风霜的痕迹。他皱眉道:“荒原的‘锈蚀病’又蔓延了。昨天巡猎队在西边河谷边缘,发现了几株新变异的‘噬铁藤’,它们的根须能腐蚀岩石,甚至…吞噬我们加固房屋的金属片。” 他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一把骨刀和几片用坚硬藤蔓鞣制的护甲,“普通的石斧和木矛,越来越难对付这些东西了。”
“是冢…它在警告。” 青禾的手指划过碑上那永恒平衡的莫比乌斯环纹路,“我们汲取摇篮的力量,建立聚落,开垦田野,但…我们只知索取,未曾真正理解‘平衡’。荒原的异变,是失衡的恶果。摇篮在痛苦,冢的封印也因此被削弱。”
他们的担忧很快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寂息之风” 在一个光育季的深夜毫无征兆地降临。
并非自然界的风。它是从寂息荒原深处席卷而来的、夹杂着灰紫色尘埃和冰冷腐朽气息的能量乱流!风过之处,聚落边缘发光的苔藓瞬间黯淡、枯萎;刚抽穗的能量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木石结构的房屋表面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被无形的酸液侵蚀!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一个在屋外试图固定屋顶的少年,被风中裹挟的几片锋利如刀的“锈蚀叶”划破手臂。伤口没有流血,反而迅速变得灰败、僵硬,如同生锈的金属,并且快速向上蔓延!
“是锈蚀病!快进地窖!用净水冲洗伤口!” 砾岩嘶吼着组织慌乱的人群。聚落中央,由长老们主持点燃的巨大篝火(利用一种能净化微弱污染的荧光木)在寂息之风的吹拂下剧烈摇曳,光芒被压缩到极限,只能勉强护住核心区域。
青禾没有躲进地窖。她逆着冰冷刺骨的怪风,冲到了聚落最西边的石碑祭坛。她将万物方程之碑紧紧按在祭坛中央,翠绿的眼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精神力疯狂涌入石碑!
“大地之力!请回应我!” 她并非祈求,而是以自身为桥梁,试图沟通地心深处那守护世界的暗金根基,沟通噬渊之冢的秩序之力!
嗡!
万物方程之碑骤然亮起!暗金与翠金的纹路如同活了过来!一股厚重、稳固的力量以祭坛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暂时在聚落西侧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艰难地抵挡着最猛烈的寂息之风!
然而,这屏障如同怒海中的孤舟,摇摇欲坠。青禾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强行引动如此庞大的地脉守护之力,对她脆弱的身体和精神是巨大的负担。
“姐姐!” 砾岩看到青禾的状态,目眦欲裂。他猛地冲到祭坛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粗糙但充满生命活力的手掌,按在了青禾握着石碑的手背上!
一股源自他血脉深处、同样微弱但纯粹的生命摇篮之力,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了青禾的精神洪流。姐弟二人的力量,通过石碑,奇异地共鸣、壮大!
祭坛发出的守护屏障猛地稳固了一瞬,将几片呼啸而来的致命锈蚀叶弹开!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寂息之风的核心,那股源自荒原深处、削弱冢之封印的腐朽力量,依旧源源不绝。青禾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被千万根冰针穿刺,地心深处噬渊之冢传来的挣扎与冰冷感越来越清晰,几乎要将她吞噬。
“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绝望地想。聚落的篝火在远处明灭不定,族人的哭喊和伤者的呻吟被风声撕扯得断断续续。
就在青禾的意识即将被冰冷和剧痛彻底淹没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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