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死寂,比外面的酷寒更令人窒息。破碎的仪器覆盖着深蓝冰晶,空气中残留着法则冲突的焦糊味和冰核碎片湮灭后的、如同星辰余烬般的微凉气息。青禾扶着冰冷的操作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目光在获救的岩山和异变的阿土之间剧烈摇摆。
岩山躺在医疗平台上,生命摇篮的翠金光晕稳定地滋养着他枯竭的躯体。侵蚀的灰白霜晶消失了,留下的是虚脱后的苍白和眼底深处残留的惊悸。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青禾用眼神制止。
“别动!你的身体需要时间重建生命编码的平衡!” 青禾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阿土身上。
阿土依然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剧烈喘息带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细碎的冰晶。他背上那块冰蓝色的皮肤区域,如同镶嵌在血肉中的一块远古寒冰,散发着纯粹而内敛的幽蓝微光。周围蔓延的冰蓝纹路已经隐入皮肤之下,但那股非人的冰冷感却愈发清晰。当他缓缓抬起头时,翠绿的眼眸深处,那抹一闪而逝的苍白几何反光,让青禾的心脏猛地一缩。
“阿土…” 青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像是在呼唤一个沉睡的火山,“你感觉…怎么样?”
阿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仔细感受体内陌生的变化。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轻轻划过。没有星火的灼热,没有生命摇篮的温润,只有一种…冰冷的掌控感。随着他的意念,一层薄薄的、纯净的幽蓝冰晶顺着他指尖划过的轨迹悄然凝结。
“冷。”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失去了往日的温度,“还有…一种连接感。通向…外面。” 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星陨镇穹顶之外,那厚重冰云中盘踞的、庞大而冰冷的意志。
“穹顶维生系统倒计时…停止了!” 雷恩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他指着监控光幕,上面刺眼的红色倒计时数字,诡异地定格在 [02:57:41]。“是…是刚才那道光束?它惊动了霜语者,然后…冰封停止了?”
“是‘暂停’,雷恩。” 青禾纠正道,她的视线没有离开阿土,“不是停止。祂在‘看’。评估我们…或者说,评估阿土身上的‘变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暂停是机会,也是更大的陷阱。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
她转向操作台,手指在覆满冰晶的屏幕上艰难操作,调出星陨镇的能量分布图:“维生系统虽然暂停崩溃,但之前的消耗和损伤不可逆!储备能量最多只能维持核心区最低生存标准48小时!而且,熵影的威胁并未解除!地下其他矿脉节点监测到微弱的异常波动,它们还在潜伏,只是被霜语者的‘凝视’暂时压制了活性!”
“我们该怎么做?” 另一名幸存的探索队员声音发紧。
“三管齐下!” 青禾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阿土身上,带着一丝决绝的希冀:
抢救维生: 雷恩,你带工程组,不惜一切代价,修复、加固维生核心区!集中所有剩余能量,优先保障生命摇篮和最低生存循环!放弃所有外围非必要区域!我们要把星陨镇缩成一个最坚硬的‘核’!
监控熵影: 启动所有深脉探测器,最高警戒!一旦发现熵影活动复苏迹象,立刻报告!同时…尝试逆向分析我们带回的、被冰核碎片湮灭的那具傀儡残渣(蓝色粉末),看看能否找到熵影的弱点或追踪其能量源的方法。
阿土…沟通。” 青禾的声音放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背上的…‘门’,是我们现在唯一能与霜语者意志产生‘联系’的通道。我们需要…尝试‘对话’。”
“对话?” 岩山虚弱地开口,带着难以置信,“和那个…冰封我们的意志?祂…会回应吗?”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对话。” 青禾看向阿土背上那块冰蓝区域,“是‘秩序’层面的试探。阿土,你能感受到祂的意志,对吗?试着…去‘理解’它传递的信息流,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同时,尝试通过你体内的冰寒之力…向祂传递我们的‘秩序’——生命摇篮的稳定运行、我们对熵影威胁的清除、我们存在的…‘价值’。”
阿土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流畅感,却失去了人类肌肉发力时的细微震颤,更像是一具被精准操控的冰雕。背部的冰蓝区域随着他的动作,幽光微微流转。
“祂的意志…像冰河。庞大,冰冷,无休止地流动…目标…明确。” 阿土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艰难地解析着涌入脑海的、非语言的冰冷信息洪流,“隔绝…混乱…维持…疆界的…‘纯净’…熵影…是…破坏纯净的…‘病源’…我们…曾是…病源…现在…清除病源…的…‘工具’?…或者…新的…‘观察样本’?” 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每一个词汇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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