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之财，本应用以加固边墙，抚恤边军！国之精锐，本应用以镇守九边，威慑北元！可现在呢？我们用这些钱，造出了只能在海上炫耀的‘怪物’！我们用这些兵，去为了一些海外的香料和黄金，而舍弃了祖宗的疆土！”
“此乃舍本逐末，自毁长城！今日响水关之败，便是上天对我等好大喜功、遗忘根本的第一次警示！若再不悬崖勒马，改弦更张，则明日，便是大同失陷！后日，便是京师震动！届时，悔之晚矣！”
一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他巧妙地将开海国策与北疆危机联系在一起，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咎于朱雄英力主推行的“开海国策”。他的逻辑清晰而极具煽动性：正是因为你们把钱和精力都花在了海上，才导致了陆地上的空虚！
这番言论，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文官集团。
“方学士所言极是！陛下，臣附议！” “祖宗之法不可变！重农抑商，固守本土，方为立国之本啊！” “请陛下立刻下旨，禁绝海贸，召回海外藩王，将国力集中于北境防务！”
一时间，殿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那些原本就对开海持保留意见，或是因利益受损而心怀不满的官员们，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纷纷跪倒，痛陈“开海之祸”。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浪潮，狠狠地拍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少年。
朱雄英静静地站在御座之侧，面色平静，仿佛这场针对他的政治风暴，与他毫无关系。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知道，这不是方孝孺一个人的声音。这是整个帝国保守势力的一次集体反扑。他们忍了很久，从“模范营”的建立，到台湾的开拓，再到藩王的出海。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地将他所有的新政都打入地狱的机会。
而响水关的惨败，便是他们等来的，最好的武器。
御座之上，朱元-璋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当然知道方孝孺等人的话里有偏颇之处，但他同样无法反驳一个事实——北疆，确实出事了。在他这位马上皇帝的心中，北方的边防，永远是重中之重。
他将目光投向了朱雄英。
“雄英，”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们说，是你错了。你怎么看？”
一瞬间，整个大殿的目光，都如同聚光灯一般，打在了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身上。有质疑，有敌视，有担忧，也有幸灾乐祸。
这是他自崭露头角以来，所面临的最严峻、最直接的一次政治危机。
退，则他所有心血付诸东流，大明的航船将重回内陆的港湾。 进，则他必须拿出一个足以说服所有人，平息这场滔天巨浪的方案。
朱雄英缓缓走出队列，对着御座深深一拜。他没有去看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文官，也没有去看那些焦急担忧的勋贵。
他的目光，平静地迎向了自己的皇爷爷。
“皇爷爷，”他开口了，声音清朗，响彻整个大殿，“方学士他们……没有错。”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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