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又是一字真言,如同天道律令。
随着这一声“散”字出口,一股无形的、却沛然莫御的伟力瞬间降临!
不周山上空,那十二道接天连地的煞气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掐断!支撑盘古真身的煞气根基瞬间崩塌!顶天立地的盘古真身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巨大的虚影如同被戳破的幻影般,寸寸碎裂、消散!露出了下方脸色煞白、气息紊乱、嘴角同样溢出鲜血的十二祖巫真身!十二杆凶威滔天的魔神幡剧烈震颤,发出哀鸣,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被抽干了力量,沉重地插回祖巫殿前!
与此同时,天庭上空,鸿钧的目光扫过那溃散的周天星斗残阵。那无形的力量拂过,如同春风化雨,又似天道归正。狂暴混乱、四处冲撞的星辰之力瞬间被抚平、梳理、归于沉寂。破碎的星辰虚影消失,紊乱的空间恢复平稳,连那些坠落的妖神残骸都在某种规则下化为纯粹的能量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破碎的宫殿、黯淡的星辰幡,以及惊魂未定、面无人色的天庭群妖。
鸿钧的身影悬浮于不周山与天庭之间的虚空,渺小平凡,却又仿佛是整个洪荒天地的中心。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扫过惊怒交加的祖巫,扫过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帝俊太一。
“巫妖之争,涂炭洪荒,业力滔天。” 鸿钧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天道纶音,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生灵的元神深处,“自今日起,妖族掌天,立于天庭,司日月星辰,掌风雷雨露,统御周天生灵。”
“巫族掌地,居于不周,理山川河岳,镇幽冥地脉,梳理洪荒浊气。”
“两族各安其道,各司其职。万年之内,止息兵戈,不得擅启战端!违者,天道共谴,形神俱灭!”
敕令既出,言出法随!一股无形的、浩大的天道约束力瞬间降临,如同最坚固的枷锁,清晰地烙印在巫妖两族每一个核心成员的血脉与元神深处!那是源自洪荒本源的规则之力,无可抗拒,无可违逆!
“道祖!” 帝江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元神震荡的剧痛,踏前一步,空间在他身周因愤怒而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鸿钧,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此乃吾巫族与妖族宿命之争!道祖何故插手?吾等…”
“嗯?” 鸿钧的目光平淡地转向帝江。
仅仅一个眼神。
没有威压,没有光芒。但帝江却感觉仿佛整个洪荒天地的重量瞬间压在了他的元神之上!他后面所有的不甘与质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咽喉,硬生生堵了回去!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膝盖几乎要弯折下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至高存在的无边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愤怒!其他祖巫,无论是暴躁的祝融、阴沉的共工,还是强良、烛九阴,此刻皆面色惨白,在那淡漠的目光下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反抗?在这等存在面前,念头都是一种亵渎与自取其辱!
帝俊强忍着河图洛书破裂带来的元神剧痛,压下心中翻腾的屈辱与劫后余生的复杂,艰难地整理染血的帝袍,朝着虚空中的鸿钧深深一揖,姿态无比恭谨,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帝俊,谨遵道祖法旨!妖族自当恪守天道,掌天维序,万年止戈!” 他身后的太一,抱着光芒黯淡的混沌钟,金瞳之中火焰明灭,最终也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沉默地躬身。
鸿钧的目光再次扫过死寂的不周山与破碎的天庭,不再言语。他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无声无息地淡化,最终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道冰冷无情、禁锢万年的天道敕令,如同不周山般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巫妖心头。
天庭之上,劫后余生的妖族开始默默地收拾残局,舔舐伤口。帝俊看着手中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河图洛书,又望向下方不周山的方向,眼神深处除了后怕,更有一丝刻骨的冰冷在凝聚。太一抚摸着混沌钟上那一道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斧痕,沉默不语,唯有金瞳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幽深。
不周山下,死一般的寂静。
祖巫们站在残破的祖巫殿前,望着十二杆光芒尽失、沉重插地的魔神幡,望着天空中依旧残留的星辰破碎痕迹和稀薄的血腥气,脸上充满了不甘、愤怒,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挫败与茫然。
后土静静地站在最边缘。她没有像其他祖巫那样怒视天庭,也没有去看那黯淡的魔神幡。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右手,摊开手掌。
白皙的掌心,赫然是四个深可见骨的月牙形血洞——那是方才在极致的愤怒与不甘中,她无意识地用指尖生生刺穿了自己的血肉!
殷红的、蕴含着大地本源气息的祖巫之血,正顺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一滴滴,沉重地坠落。
嗒。
嗒。
嗒。
鲜血滴落在脚下冰冷坚硬、染着煞气的岩石上,迅速渗入,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点刺目的暗红印记。如同砸在她心头的重锤,又像是天道无声的嘲弄。
她的目光穿透了破碎的战场,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甚至穿透了那刚刚消失的道祖身影,投向了冥冥之中,那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在的——洪荒天道。
指尖的剧痛远不及心中那冰冷彻骨的明悟。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什么巫妖争霸,什么血海深仇,什么不周山与天庭的荣耀……都不过是棋子,是祭品!天道要的根本不是什么胜利者,祂要的,是巫妖两族在这万载血战之中,倾尽所有,流尽最后一滴血,耗尽最后一丝气运,最终两败俱伤,共同走向衰亡的祭坛!今日道祖出手,看似止戈,实则是为这场盛大的、注定毁灭的献祭,钉下了第一根,也是最牢固的一根楔子!
万年?
这万年止戈,哪里是和平的曙光,分明是天道为两族备下的,最后也是最华丽的……殉葬棺椁!
后土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浓密如蝶翼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却终究没有让那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悲怆与冰寒落下。只有那指尖滴落的血,无声地渗入洪荒大地,仿佛在提前祭奠那早已注定的、属于巫族的终末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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