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一下这两个月有没有瘦。"翎王的声音理直气壮。
凤婉终于躲开了那双搂在自己腰间的有些温暖的手,只是离开的那一刻,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下。
雅间内,暮春的阳光透过茜纱窗棂,将两人的剪影投映在墙上一角,影子折射后,扭曲了人影,看上去,俩人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一些。
铜火锅里残余的汤底仍在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裹挟着花椒香气,在光影里织就一层朦胧的纱帐。
凤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着圈,檀木纹理间一道细微的裂痕硌着指腹。
她盯着那道裂痕出神,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身旁灼人的视线。
可翎王身上熟悉的沉水香混着铁锈气息,还是丝丝缕缕缠上来——那是边关的风沙味道。
"庆功宴上的烤全羊..."
他突然开口,声音擦过她耳畔,"不及你这里半分。"
横梁上的黑猫倏地竖起耳朵。
它记得两个月前那个雨夜,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闯进后院时,怀里还死死护着个青瓷罐——正是现在厨房里装香料的那个。
凤婉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当然知道蛮族归降的消息,新州来的商队早把捷报传遍青州。
只是没想到...他回来的速度这般快。
原以为按照自己的计划,在她回新州之前,两个人是见不上面的。
上一世的自己,一心扑在学习和考古上,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情感,如今发现,自己的心弦总是会被他轻易拨动,搅的她心神不宁。
所以她想逃,她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毕竟前路还很朦胧,而自己会不会突然离开这具躯壳,突然回到来时的地方。
届时,又会让自己和这个男人如何自处,未知的一切是无知的,所以凤婉想当然就想着,既然是新生的幼苗,连根拔起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叫防患于未然!
"殿下凯旋..."她转身时衣袖带翻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翎王玄色衣袍上泅开深痕,"当浮一大白..."
话未说完便被他截住。
翎王握着她的手腕,拇指正好按在脉门。
那里跳得厉害,像只被困的雀儿。
横梁上的黑猫换了个姿势,前爪优雅地交叠着捂住眼睛,尾巴尖却诚实地左右摇摆。
它想起这丫头给病人施针时,手腕稳得能穿针引线。
"军中的庆功宴,"翎王忽然从怀中取出个锦囊,倒出几粒暗红果实,"缺了这个。"
凤婉瞳孔微缩。
这是北蛮特有的相思子,她上月才在信里提过想入药。
黑猫终于忍不住"喵"了一声,尾巴不耐烦地拍打横梁——那锦囊分明是它上个月抓破的那个!
阳光悄悄西移,将两人身影拉长交叠。
翎王忽然抬手,摘去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花椒粒。
指尖擦过耳垂时,凤婉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胸腔发疼。
黑猫终于放弃似的瘫成一张毛毯。
它看着翎王指腹上那道新愈的伤痕——那是取相思子时被荆棘划的,就像凤婉枕下那封没写完的信笺边角,也带着相似的皱痕。
窗外飘来新烤的胡麻饼香气,混着后院刚捣碎的薄荷清香。
黑猫突然纵身跃下,却在半空被翎王单手接住。
"急什么。"
他将猫儿放在两人之间的空位上,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凤婉的手背,"你的猫薄荷..."话尾淹没在猫儿满足的呼噜声里。
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霞光透过窗棂,在翎王侧脸镀上一层暖金色。
凤婉望着他眉骨上那道新添的伤痕,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那是作为一个医学博士生,十多年练就的本能,却在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时仓皇收回。
"北蛮的雪..."翎王忽然捉住她退缩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她虎口处的针痕,"比青州的梅子酒还烈。"
黑猫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滚,露出毛茸茸的肚皮。
银白色的月光,渐渐铺满了大地,雅间里不知何时,被一圈烛火照亮。
烛火在铜雀灯台上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素白墙面上。
凤婉望着那交叠的影子,恍惚间竟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就像她此刻分不清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究竟是因为惊慌还是别的什么。
翎王的手指仍停留在她虎口处,那里有常年握针留下的薄茧。他忽然低笑一声:"原来神医也会紧张?"
凤婉猛地抽回手,却不慎带倒了烛台。
滚烫的蜡油溅在她手背上,瞬间凝成珍珠般的红痕。
"别动。"
翎王扣住她的手腕,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
药膏清凉的薄荷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先前的花椒气息奇妙地交融。
黑猫突然竖起耳朵,然后吸了吸鼻子。
这药膏的味道它太熟悉了——正是两个月前,凤婉连夜调配的那批伤药。
"殿下倒是..."凤婉盯着他熟练的动作,声音发紧,"把我做的药随身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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