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穹顶的碎石簌簌坠落，秦千风缓缓睁开眼时，林婉儿正攥着他的手腕，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
"千风？"她的声音发颤，像风中摇晃的烛火，让人很明显地看到她心中的慌张。
他抬头看她，瞳孔里的焦距比平时慢了半拍，这眼神如此冰冷，让人感觉到十分的寒心。
林婉儿后颈的汗毛陡然竖起——从前他望向自己时，眼底总像高尔村春溪融雪般清透，此刻却像蒙了层极薄的冰，连温度都隔着什么。
"我已掌控一切。"他说，声音还是熟悉的音色，尾音却多了丝金属般的冷硬。
林婉儿的手指在他腕间轻颤，装作很是随意地触摸着他。
她分明摸到他的脉搏与寻常无异，可那规律的跳动落在心里，却比刚才黑焰灼烧时更让她心慌。
她侧头看向青鸢，后者正弯腰捡冰刃，发间银铃在余震中轻响，可那垂落的眼睫下，分明有寒芒一闪。
"他......变了。"林婉儿对着青鸢的耳际压低声音。
青鸢直起身时，冰刃已经收进袖中。
她的目光扫过秦千风的脸，又落在他脚边——那里的石砖上，一道淡黑色的焰痕正随着他的呼吸若隐若现，像条蛰伏的蛇。"先离开这里。"她将颈间的冰晶护符按了按，"命烬渊的动静会引来不速之客。"
三人往石阶走时，林婉儿故意落后半步。
她望着秦千风挺直的脊背，忽然开口："还记得去年秋天吗？
在玄冥洞外，你为我挡下那只火鳞蝎。"
秦千风的步伐突然变得有些迟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一般。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无法再向前挪动哪怕一步。
林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从前她提起这种小事，他总会笑着接话，说什么"那蝎子的毒针擦过你发尾时，我连给你配解药的方子都想好了"。
可此刻他只是侧过脸，眉峰微微皱起，像是在翻找一本蒙尘的旧书。
"玄冥洞......"他重复着，"火鳞蝎......"
林婉儿的心沉到谷底。
她又试了个更紧要的："上个月荒原之战，你为救我被血煞教的淬毒箭射中左肩，当时我用银针刺你'肩井穴'逼毒，你疼得直抽气，还说'林大夫的针比毒箭还厉害'。"
秦千风的左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地抬起，然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左肩上。这个动作显得有些自然，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他的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触摸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或者是在感受着某种已经远去的记忆。
那里的箭伤早该愈合了，可他的指尖在布料上摩挲片刻，忽然笑了："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
那笑和从前在高尔村药庐里帮她晒艾草时的笑一模一样，可林婉儿却觉得有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她分明看见，在他垂眸的瞬间，左眼虹膜深处闪过一丝紫芒——像极了黑焰心脏碎裂时翻涌的颜色。
"这不是单纯的融合......"她捏紧腰间的药囊，里面装着她连夜配的"定心散"，此刻却连掏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是被影响了。"
青鸢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的动作看似随意，但实际上却蕴含着深意。只见她轻轻地伸出手，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拂过那坚硬的石壁，然而，就在她的指尖与石壁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的能量悄然流动。
这股能量如同涓涓细流，顺着她的手指流淌，然后在阴影的掩护下，迅速地汇聚成一个复杂的印记。这个印记在她的指尖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符号。
林婉儿瞥见她袖中滑出半枚青玉符，是她从前提过的"封魂九曜阵"——北境神殿的镇邪古法，能暂时封印失控的神魂。
"母亲说这阵法要在目标毫无察觉时布下。"青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玉符触到石壁的瞬间泛起幽蓝微光，"如果他真的失控......"
"青鸢姐？"林婉儿轻声唤她。
青鸢迅速收回手，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前面有回音，走快点。"
秦千风已经走到石阶顶端。
他背对着两人站在命烬渊口，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新佩的黑焰纹玉佩——那是吸收旧神心脏后自动浮现的印记。
林婉儿正要跟上，却见他忽然抬头，左眼的紫焰如活物般窜起三寸高，又在眨眼间熄灭。
"外面有动静。"他转身时，嘴角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弧度，"看来有人等不及要见'新神'了。"
林婉儿和青鸢对视一眼。
命烬渊外的阴云比来时更浓了，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无数锁链在地面拖行。
青鸢摸向袖中冰刃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林婉儿则将药囊里的银针悄悄攥了一把在掌心。
三人刚踏出神殿，数十道黑影便从阴云中扑落。
那些傀儡身披暗金色甲胄，胸口刻着扭曲的旧神纹饰，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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