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里的梅香愈发清晰，像冬夜雪枝上凝的第一滴融水，带着刺骨的清冽。
秦千风刚要循着那香气望去，一道冰蓝色身影已从虚空中踏出，玄霜的冰蓝长袍在雾中翻卷如浪，发间银饰撞出细碎轻响。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时，连青鸢的剑刃都泛起冷意——那是看蝼蚁般的漠然。
"你们唤醒了不该唤醒的东西。"她的声音像冰锥凿石，直接刺穿了众人的惊疑，"三脉交汇，旧神、龙心、还有......混沌之源。"玄霜抬手，指尖凝出冰晶，轻轻点在秦千风胸口那暗红图腾上。
剧痛顺着她的指尖窜入骨髓，秦千风踉跄半步，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那图腾下的血脉在沸腾，像被火钳搅动的岩浆，先前融合的龙纹与旧神记忆此刻竟成了助燃剂。"若不压制，你将被撕裂。"玄霜收回手，冰晶在掌心碎成星芒，"混沌之源自开天辟地便存在，它不属于任何转世，只认血脉。"
"混沌之源？"林婉儿的指尖还搭在秦千风腕间，此刻猛地收紧。
她能摸到少年的脉搏像擂鼓，一下重过一下，震得她掌心发麻。
医女的眉峰皱成小丘，转身就去翻随身药囊，"我有九转灵石！
清音，帮我布三元封印阵！"
洛清音早已解下腰间的玉葫芦，指尖在半空划出金色符文。
丹宗圣女的袖口滑下半截，露出腕间与秦千风相似的淡红纹路——那是方才被余波震开的。"阵基需要火属性灵脉。"她的声音沉稳如古钟，抬手抛给林婉儿七枚赤纹石，"用这个引动地火，我来控阵眼。"
墨流苏突然捏紧了掌心的半块青铜牌。
碎碑处的青铜钟不知何时又开始转动，裂痕里渗出的墨雾比之前更浓，像活物般缠上他的靴底。
他垂眸盯着碑上模糊的刻痕，喉结动了动——那些纹路与秦千风胸口的图腾，竟有七分相似。
"旧神之力已失控？正好由我们来引导它！"
阴鸷的男声撕裂灰雾，夜无尘带着二十余名黑袍人从雾中冲出。
他手中漆黑玉简泛着邪异的光，每走一步，脚下的碎石都渗出黑血。
归墟盟新任执事的目光黏在秦千风胸口，像饿狼盯着猎物的咽喉："混沌之源？
哈哈，那是本盟要献给大人的礼物！"他一挥手，七道黑影如利箭射出，目标直指秦千风的丹田。
青鸢的银鞭"唰"地缠住最近的黑影。
她的指尖还沾着方才检查碎碑时蹭的灰，此刻却比刀锋更冷。"结阵！"她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在掌心划出血线。
鲜血滴在地上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凝固——飘落的黑羽悬在半空，林婉儿刚抛出的九转灵石停在指尖，连夜无尘扬起的嘴角都定成了冷笑的弧度。
"三息。"青鸢的血顺着短刃滴落成冰晶，她的瞳孔泛起幽蓝，"千风，压制混沌之力；清音，加固阵基；流苏，破了那口钟的引。"她的声音像冰棱砸在石上，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秦千风咬碎舌尖。
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的瞬间，剧痛终于压过了血脉沸腾的灼烧感。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三股力量在撕扯：龙心的金焰在丹田翻涌，旧神的记忆如暗流蛰伏，而混沌之源像条活过来的赤蛇，正顺着脊椎往识海钻。"母亲的红痕......"他想起临终前母亲掌心的温度，那红痕当时也是这样发烫，"原来你留给我的，是这个。"
他闭紧双眼，强行将龙心金焰引向脊椎。
金焰裹住赤蛇的瞬间，赤蛇发出无声的嘶鸣，反咬一口。
秦千风的后背炸开血花，却咬着牙将金焰越收越紧。
旧神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是他融合时看到的画面——上古大战中，混沌之神以血为契，护一方生灵。"原来你不是要吞噬我，是要我继承......"
"三息已过。"青鸢的声音像冰块碎裂。
空间恢复流动的刹那，秦千风猛地睁眼。
他的掌心腾起金红交织的火焰，直接拍向最近的黑袍人。
那火焰触到黑袍的瞬间，布料像被腐蚀的纸片，"刺啦"一声化为飞灰。
黑袍人发出惨叫，整个人被火焰裹成火球，跌在夜无尘脚边。
"好个不自量力。"夜无尘的指尖划过玉简，黑雾从他袖中涌出，将火球扑灭。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更甚，"不过是强撑罢了。"他踏前一步，黑雾凝成锁链缠向秦千风的脖颈，"等混沌之源彻底觉醒，你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会让你们控制我的命运。"
秦千风的声音比黑雾更冷。
他抬手抓住锁链，金红火焰顺着锁链倒涌，烧得夜无尘闷哼后退。
但下一秒，他的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林婉儿刚布好的封印阵突然泛起红光，显然压制不住暴走的力量。
"千风！"林婉儿的指尖在阵眼上急点，额角的汗滴进阵纹里，"再坚持......"
她的话卡在喉间。
秦千风的眼底，一道暗红色符文正缓缓浮现。
那符文像蛇信般扭动，又像某种古老的刻痕，与他胸口的图腾遥相呼应。
他的瞳孔原本是清亮的墨色，此刻却被红芒染得妖异，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带着不属于少年的沙哑："混沌......醒了。"
灰雾中，青铜钟的裂痕突然迸出刺目红光。
墨流苏捏着半块青铜牌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牌上的刻痕，此刻竟与秦千风眼底的符文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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