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日子就像被禁锢在灰暗的牢笼，木心终于盼到了出院这一天。
凯文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木心，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仿佛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她。
别墅那熟悉又冰冷的大门缓缓出现在眼前，木心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推开门的瞬间，屋内的气氛就像结了一层冰。
凯文的妈妈娜拉坐在沙发上，手中的咖啡杯轻轻晃动，眼神却透着冷漠；
爸爸查萨放下手中的报纸，皱了皱眉头，那神情仿佛木心是个不受欢迎的闯入者；
姐夫帕山和姐姐米达站在一旁，嘴角下拉，满脸的嫌弃。
木心心中一紧，这些日子闹离婚的事，看来已经让自己在这个家里成了众矢之的。
她微微抬起头，挺直脊背，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需要理会这家人的冷脸。
她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每上一级台阶，木心都能感觉到背后那几道如芒在背的目光。
木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楼下
凯文垂着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两下。
面对家人如实质的怒火，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妈，爸，你们别这样……”
娜拉突然将咖啡杯重重搁在茶几上，瓷器碰撞的脆响惊得众人一颤
“还护着她？当初闹离婚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倒好——”
“她失忆了！”
凯文几乎是喊出这句话，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
父亲查萨的报纸“哗啦”垂落，
姐姐米达的手僵在半空。
凯文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从楼上摔下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的事……就当彻底翻篇吧。”
空气凝滞了几秒，姐夫帕山突然嗤笑出声：“失忆？演电视剧呢？”
凯文却没理会，目光急切地扫过众人：“皮皮呢？木心一直在问孩子。”
娜拉猛地站起身，沙发垫因她的动作陷出褶皱
“你还想让那个女人见皮皮？当初她丢下孩子要离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现在！”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
凯文太阳穴突突直跳，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让他骤然噤声。
木心扶着雕花栏杆缓缓下楼，苍白的脸色在水晶吊灯下泛着青灰，发梢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皮皮……皮皮在哪？”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随时会碎的玻璃，却让整个客厅陷入诡异的死寂。
米达别过脸，刻意避开木心殷切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和冷淡
“在婴儿房，妙阿姨看着呢。”
话落，她又补了一句，像是故意要刺木心
“你现在失忆了，连自己儿子都不记得，当初……”
“米达！”
凯文厉声打断姐姐，眉头拧成死结。
木心却恍若未闻，扶着楼梯扶手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燃起一丝光亮。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婴儿房方向走去，脚步踉跄却急切。
娜拉“嚯”地起身，挡在木心面前，眼神里满是戒备
“你现在这样，别去打扰孩子！”
木心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婆婆，睫毛轻轻颤动
“我……我只是想看看他。”
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查萨看着眼前僵持的场景，重重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她去。”
娜拉咬着嘴唇，不甘心地侧过身。
木心来不及道谢，跌跌撞撞地朝着婴儿房跑去，身后传来米达不屑的冷哼，却也挡不住她此刻急切想见孩子的心。
婴儿房的雕花门虚掩着，此起彼伏的啼哭像根细针，扎得木心眼眶发烫。
木心颤抖着推开房门，暖黄色的壁灯下，妙阿姨正抱着蜷成小虾米的皮皮来回踱步，襁褓里的孩子涨红着脸，口水混着眼泪洇湿了领口。
四目相对的瞬间，啼哭戛然而止。
皮皮突然瞪大湿漉漉的眼睛，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奶声奶气的“妈妈”冲破哽咽。
木心感觉膝盖发软，几乎是扑过去的。
孩子温热的身体一落入怀中，那股熟悉的奶香混着尿布的气息就将她淹没，皮皮滚烫的小脸贴着她颈窝，抽抽搭搭的呜咽震得她心口发麻。
“乖，妈妈在。”
木心把脸埋进孩子细软的胎发，声音发颤。
她本能地轻晃身体，哼起不成调的摇篮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皮皮后颈的小肉褶。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痛大脑——那些争吵的深夜、摔门而去的决绝、签字时冰凉的钢笔触感......但此刻怀中扭动的小生命，却像团滚烫的火焰，将所有阴霾烧得一干二净。
凯文倚在门框上，看着妻子微微佝偻的脊背，看她用鼻尖蹭着孩子泛红的脸蛋，听她温柔又笨拙地重复“不哭啦”。
晨光透过纱帘爬上木心单薄的肩头，将母子俩的轮廓晕染成暖金色。
他喉间发紧，忽然想起求婚时她眼里的星光，想起产房外漫长等待时攥到发皱的纸巾。
原来有些羁绊，是连记忆消逝都斩不断的。
“要喝neinei吗？”
木心的声音带着鼻音，她小心翼翼托着皮皮的小屁股，转身时与凯文目光相撞。
男人快步上前，伸手替她捋开沾着奶渍的发丝，指尖擦过她冰凉的耳垂
“我去泡奶粉。”
他弯腰在皮皮汗湿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婴儿咯咯的笑声里，木心望着丈夫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怀里的重量，足以托起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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